已经离村子半里远,岚影身穿天诛黑色战甲,静静行走在野外小路上。下弦月斜挂在天边,为幽静的大地染上一层淡淡的光亮。
前方的小道上出现一道淡淡的人影,岚影脚步蓦地一顿,轻轻叹息道:“还是被你发现了。”
那道人影缓缓向岚影走来,月色照亮了她脸容中的惆怅与不舍:“逸尘哥哥,不要离开我。”
“你的身体已经恢复,我已经没有理由再留在你身边。”
“你为什么不对我施加锁忆咒?要是你这样做,我真会相信我们是一对私奔的新婚夫妇。”冷心幽幽问道。
“其实我真的想过这样做,只不过,没有完整记忆的冷心不是真正的冷心。我不愿占据一个残缺不真的你,也不愿意这样把你毁掉。”
冷心苦笑了一下说:“你说的没错,没有完整记忆的我不是真正的我。要是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你今天做的面条可能就没有那么美味了。我也不会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冷心走到岚影身前,轻轻将他抱着,岚影的身子又是蓦地一颤。“逸尘哥哥,我们回青龙门吧,我和你就像以前那样生活。我们之间的婚约依然有效,回青龙门后我们就成亲。”
岚影沉沉感叹道:“你对我的感情不过是同情和怜悯,也许还带着几分兄长的情谊,但绝不是男女情爱。你还爱着三京,在你昏迷的那几天里,你不时在睡梦中叫着他的名字。”
冷心将岚影抱得更紧:“我跟三京已经没有关系,而且他已经决定跟妖国少君在一起。也许现在我对你的感情确实不是情爱,但我也清楚知道你是我生命中一个极为重要的人,我不希望跟你分开。我愿意跟你一直生活下去,就像这些日子以来我们这样相伴。这是我的真心话。”
岚影的语气软了几分:“如果你喜欢这样的日子,我们可以隐姓埋名在这里生活下去。”
冷心轻轻摇头:“你知道这样不现实,我是青龙门首席弟子,要肩负青龙门的未来。何况青龙门一直是我们的家,我们可以回去生活。”
“以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再回青龙门?”
“青龙门当中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其他人只知道你在两族大战中失踪。只要你以风逸尘的身份回来,没有人会反对我们的婚事。”
岚影叹息道:“我杀了玄空,你知道这事,三京也看到。我现在是青龙门的敌人,我回不去了……”
“不,能回去!”冷心急着说,“我不会说这事,三京那边我也有办法让他守住秘密。当时白雪昏迷,她也不知道是你下手。只要你愿意,你依然是风逸尘,我薛冷心是你即将过门的妻子。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岚影这个人,只有风逸尘。”
风逸尘犹豫不决,片刻没有回话。旷野的夜风里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答应冷心,回青龙门吧。”
冷心和岚影望向声音的来源,发现玄空道人的魂魄就在他们不远处,神色淡然,不见有怪责岚影的意思。
“当年我杀了你的外祖父玄青,你杀我为他报仇,我不怪你。我已经跟灵月说清这事,青龙门不会为难你。你的父亲当年被北辰杀死,你的母亲青岚联合妖族进攻青龙门,造成青龙门死伤惨重,也付出了沉痛的代价。这些世仇已经算清,你无须再承担他们的仇恨。从今往后,你再无仇恨背负,你可以决定要过什么样的人生,当冷心的夫君风逸尘,或者当天诛杀手岚影,全在你一念之间。你可以让自己获得自由从此解脱,也可以作茧自缚痛苦一生。如今,我玄空心结已了,该上路了。风逸尘,好好珍惜眼前人,随心而行。”
说完这些话,玄空道人的魂魄渐渐变得稀薄,直到完全消失。冷心激动得眼泪直流,对着玄空刚刚所在的方向双手合十叩拜。
岚影怔怔地站着,默默地回想着玄空道人和之前红衣女说的话。正如两人所言,祖辈和父辈的仇恨都已经算清了。青岚虽然被杀,但青龙门也死去大批门人,惨痛的损失也足以抵偿青岚的怨恨。难道到这个程度还不足知,非要将整个青龙门毁灭?也许,正是青岚执念太深过分强求,反而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岚影恨青龙门吗?事实上,他并不怨恨青龙门,而且说到底,这点怨恨是青岚灌输给他的。两年前,他万念俱灰,是仇恨给了他活下来的力量,而当他杀死玄空道人之后,连带着对青龙门的怨恨都一并消散了。之前一直想杀三京,也不过是因为得不到冷心而想杀他泄愤,如今冷心心甘情愿地要跟自己成亲,他还有必要再杀三京吗?岚影发现他已经没有复仇的理由。
这一刻似乎有点虚幻不真,他好像从一个复仇噩梦里醒了过来,心爱的姑娘就在身边,好像他们从未远离。
冷心再次抱住岚影,在他耳边低喃:“回来吧逸尘哥哥,就当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岚影动情地轻轻地握住冷心一双手,生怕这是一场梦境,要是不抓紧,就会随时消散。
那些曾经被他丢弃掩埋的过往又回到他的生命中。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拥有幸福,哪怕这可能只是一场骗局,回到青龙门后等待他的可能是死亡的审判;在这一刻,他相信冷心的眼泪,相信冷心的真情,他愿意赌一把。
岚影紧紧抱着冷心,轻轻亲吻冷心的额头。他们的心第一次靠得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