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银湾醒来,她偏头看见守在床榻的元宣已经沉沉睡去,月色照着他半张露出来的脸,脸色苍白无力,额头还有薄汗生出。
银湾小心翼翼起身,翻过被子为元宣盖上,自己拢了薄披风,来到屋外。
此时,银砾正偏头安静地靠在秋千架上,闭着双眼浅睡过去。
银湾瞧了一眼砾儿,去屋内取了一件薄披风为砾儿盖上,随后,独自一人跑到后山。
她随地坐在后山最高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头埋在弯立的双膝,双手环抱住膝盖,整个人很小一只,山顶有簌簌冷风吹过,银湾的眼角浸泪,一颗颗断线的珍珠沉默无声地划过脸颊,月色下,一道道泪痕在她苍白的脸上像一道道浅河,闪着明珠般的光亮。
银砾无声地守在姐姐身后,她在姐姐坐着的那块大石头的后下方的一块小石头上坐着,目光一刻不移地望向姐姐,她能听见姐姐低声的呜咽,那呜咽隐忍、痛骨,银砾没有上前一步,她只默默守着。
夜空有流星划过,星河流转,从黑夜到日出,太阳又一天不落地升起,照耀着银湾和身后银砾的脸颊。
再此后几十天里,银湾走出萝卜花身死的痛苦,她要带着萝卜花的那一份快乐地活着。
银砾日日留恋地逗小家伙,为两个小家伙取名,吉止,祥止。
于是,桃林便每日数百次地响起欢声笑语。
银湾叮叮当当摇着拨浪鼓,说:“吉儿、祥儿,看姨母手中的拨浪鼓!好听吗?”
两个小家伙嘿嘿笑了。
元宣手中拿着医术,在他们眼前舞动几下,“吉儿、祥儿,阿叔今后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你们!”
两个小家伙弯起月牙吐着舌头。
明玕含着坏笑,手持酒瓶凑在他们鼻根前晃晃,说:“吉儿、祥儿,长大了,我教你们喝酒!”
两个小家伙闻了酒香,咯咯笑着。
灵曜跃上树枝摘来一朵桃花在他们眼前晃悠,说:“吉儿、祥儿,看!桃花!今后你们喜欢什么花我都可以给你们寻来,包在我身上!”
看着灵曜拍胸脯保证的模样,两个小家伙咯咯笑得更大声。
在一个傍晚,小家伙睡了,姐姐与元宣哥哥睡了,明玕与灵曜回了竹林,银砾独自坐在秋千上,头静静靠在秋千架旁。
她想起了圹埌,手中捻着一株红艳艳的美人花,花尾因为蹂捻,都有些发熟发蔫。银砾的思念静寂如一泻千里的月色,绵延不绝。
呆愣了一炷香的功夫后,她手中的花儿不留神地掉落,银砾眨巴眨巴眼睛,回过神来。捻指算算日子,离六月初六不到十天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于是,她整夜无眠,随着玄武的身影跨越三山五岳,飞过九江大河,只为寻找什么,她要为两个小家伙留下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她也并不知道。
皎洁的月色下,坐在玄武身上的她被一处郁郁葱葱的森林所吸引,是一个远古森林秘境,曰无极。
此处雾气缭绕,仙气飘飘。
这里千万年来无人踏足,流传着圣灵的传说,说这里是开天辟地时,女娲等圣灵的成精之地,神圣无比,不是我等神灵小仙所能涉足的。心性不圣者,凡至此处,皆无生还。
银砾挥挥手,玄武直奔而下。他们穿越迷丛,落地于一棵古树下。
刚一落地,便有藤蔓缠住银砾的手脚,银砾甩手挣扎两下,却被藤蔓拖着往后滑行,一直滑行了几十米远,银砾被拖拽至一处洞口,藤蔓此时如蛇爬行般自动退却。
银砾如今只有人身,没有神力,她后背的衣裙被野刺划破,鲜血渗出。银砾强撑着一块石头起身,她气喘吁吁扒在石头上警惕地望着周围,周围除了迷雾与古树,便无其他,要说还有神秘的,便是她右侧那一个洞口了。
从银砾的视角看过去,洞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出,只有洞口两侧歪歪扭扭画着几个符号,有四肢、有骨指、有眼珠子、还有耳朵,银砾辨认不出是何意思。
银砾望着洞口思虑片刻,随手捡起旁侧的一块柴,径直走了进去。
洞内黑乎乎一片,银砾扶墙摸壁,她的手指在洞壁摸到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她没有光亮去辨认,凭手感,也是类似洞口的符号,她不知为何一直往前,也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往前,好像前面有什么在召唤她、等着她。
忽而,前面有一暖色的光亮闪现,银砾的眼睛被那光亮吸引,不自觉加快脚步。
来到光亮处,发现是一块玉石,银砾的手摸上去,温润细腻,自带一股暖意,它闪着盈盈之光,光亮橙黄如橘,目光所及,皆为欢意。
银砾欢颜,便是了。
她伸手,温玉随着她收入囊中。
银砾骑着玄武飞跃山顶,离开了此地。
离开后,洞门口以及洞内的符号全部碎裂,石洞以不可阻挡之势轰然坍塌,变成一片废墟。
之后,银砾每天一有空就雕琢那一块温玉,往后的日子,暖阳、桃林、小家伙的哭笑,银砾与他们在桃林惬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