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断崖下,深不见底的暗洞中,他们一行人沿着黑暗的甬道行了半个时辰,一路经过的骷髅数不胜数,发着恶臭的尸体味直让人泛呕,元宣燃了艾草才稍微好一点。
走在最前面的银砾心急地迈着急促的步伐,紧随其后的银湾手中举着南明珠发出明晃晃的光亮,元宣在后,心中思绪万千的杳冥跟在最后,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终于,在只转一个弯就到尽头处时,银砾听见了沉重的喘息,她很清楚那个声音,激动地加快脚步。
转过一堵厚厚的石壁弯道,她看见奄奄贴在地面的圹埌的背影,她忙去扶住他,圹埌的身子绵软无力,全身冰冷如寒铁,额头又烫到似火炭,银砾悬心惶恐,心急地喊着“元宣哥哥!元宣哥哥!”
元宣急匆匆过来,低身摸他的脉,心脉紊乱,气息微弱,他查看他全身,胸口冻住的伤口看形状似是箭伤。
银砾手边摸到了寒冷刺骨的铁链,链子锁在圹埌脚踝,她气冲冲地一手砸断了他两边的脚铐,可瞥眼又看见他右腿小骨白骨森森,元宣也看见了,看来是蛊虫,跟随过来在元宣身旁的杳冥知道,他痛心地说,“那是噬蛊,专噬人血肉,只剩骨头。”
元宣问,“你可有解法?”
杳冥呆怔两下后摇摇头,“那是魔域秘术,没有解法。”
银砾气愤朝杳冥大喊,“你不是那么会操纵蛊虫吗?你的什么水蛊、殇蛊 怎么到噬蛊就不行了呢?!”
杳冥想起用在元宣身上的蛊虫,心顿了顿,气恼曾经也气恼现在,他无力地嘶喊,“你以为我不想吗?”
银砾正想继续质问,圹埌的手抓住银砾的衣角,虚弱地一声声唤着,“砾儿,砾儿……对不起,对不起,砾儿……”
银砾双手紧抓他的手,一边揉搓一边答应,“我在,我在……言沉,我在……言沉……”
银砾转头说,“元宣哥哥,他的身体好冷。”
银湾将南明珠放到圹埌手中,可是他的身体却没有丝毫起色,与死人的冰冷只差一口气。
元宣摸了手脉、颈脉,甚至用神力在他全身走了一遍,可是他没有丝毫办法,银湾看出他的焦急,在一旁宽声安慰,“元宣,慢慢来,一定会有办法的。”
此时,有魔神从天而降,立于洞中央的冰椅上,他收了杳冥手中的女娲石,虐笑着说,“都来齐了呀!”
银砾众人没应声,杳冥怔怔喊了一声父神,他难以置信,真的是父神这样对二弟的吗?
魔神说,“银砾,很想救他吗?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吧!”魔神突然收了脸上的嬉笑,病态地渴望着说,“把你的魂魄交出来,我就救他。”
“魔神,你忘了我们的赌约吗?”银砾冷笑,“就这么害怕自己输?”
魔神呵嗤,“我可没有破坏游戏规则,当初谁说不能这样了?”魔神指了指手腕的血契,“你看,血契都同意。”
银砾嗤笑,无言以对,她沉思片刻后轻飘飘地说,“好,不过你先救了圹埌,期限到了,我便把我的魂魄交出来。”
银湾在一旁急喊,“砾儿!”她冲魔神过去,厉声道,“魔神,你要便要我的!”
银砾起身拉住银湾,快手敲晕了姐姐,元宣起身扶住银湾,银砾则走上前与魔神道,“你早知道我腹中有圹埌的血脉,也只有我才能与你一抗!所以,不要打我姐姐的主意。”
看魔神的反应,她是猜对了,银砾因此继续说,“三月之期一到,我便交出我的魂魄,你也不能在此前再生杀戮!”
魔神计划达成,爽快地答应,“好!”
银砾伸出双手,与魔神再结下新的血契,手腕上出现一道红色的鬼火印记,若二人有一人违反血契,便会堕十八焚狱十九溟泉,永世不得超生!
血契成,银砾催促魔神,“现在该救圹埌了吧。”
魔神只是挥了挥手,掰下蛟龙身的一角凑近噬蛊,噬蛊便嗅着气味被引入旁侧湖蓝的深水湖,滋啦一声,噬蛊被烫得尸骨不剩。
银砾带着圹埌、姐姐和元宣哥哥一眨眼消失在杳冥眼前,魔神也一溜烟消散,只剩杳冥独身一人呆在暗黑的洞内。
他贴着石壁滑落,呆坐在地面。
二弟的血迹就在自己身旁,只轻轻呼吸都能闻到那让人心痛的腥味,不是银砾关了他,那只能是父神了,刚才父神丝毫不在意二弟生死,他还需要问什么呢?
如今也不用再去验证,他深知,元宣就是自己阿弟,可是他曾经那样对他,也那样对待代愔,他答应了母亲要寻回弟弟,保护好他们的,可屠刀却是他砸下的,他的心早已被千刀万剐,也不能赎心罪。
桃屋内,圹埌虚弱地躺在床上,有元宣在一旁行针,满头大汗,银砾一夜烧了十几壶热水,换了几十次毛巾,圹埌的体温才渐渐恢复正常。
感受到圹埌一点点回暖的体温,银砾才缓缓松心。
元宣收了针,“砾儿,无碍了,快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守着。”
银砾不愿走,“元宣哥哥,我守着,你去陪姐姐吧。”
元宣拗不过银砾,检查了一遍窗户,全都关好了,他端着床头冷下的水退出去,合上了门。
窗外流星雨划过,圆月周边层层叠叠的鱼鳞云渐渐散开,只一轮圆月孤零零挂在星空中。
银砾守到天色微明,腹中胎儿饿了,在胡乱踢打,银砾取了方糕囫囵吃着,她趴在床沿,不知何时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