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银砾喝了汤药早早在屋内歇下了,明玕也甚是快哉,回到竹林依着月色枕下。
屋外朗月清风,星月交辉,春风卷起桃花飘得很远。
银湾安静地坐在秋千上,头轻轻靠着藤蔓。
身后有带着果干的元宣走来,他将手帕包着的青梅递给银湾,自己双手护着秋千轻轻为她荡起来。
银湾捻了一颗青梅,满口的酸甜味,她的眼睛投向上空的圆月,月色朦胧凄美,她不免担忧,“元宣,砾儿腹中胎儿当真能护住?”
元宣低声说,“阿湾,说实话,如果砾儿这两个月静心调养,我也只有六成的把握。”
银湾的心如巨石压顶,她把住秋千,转头满脸愁绪地望着元宣,“就没有其他办法?”
元宣极不情愿地轻摇了头,“阿湾,我一定尽全力!”
“我怎会不知你一定尽全力。”
银湾低下眼看着桃树凸起的树根,嘴里凸起腮帮子的青梅立时变得酸涩,一时涌了许多口水没有吞咽,她抬起头盯着元宣,愁闷的她铁心地说,“元宣,不论如何,砾儿最为紧要!即便孩子不能护住,砾儿一定要护住!”
元宣知她心之所想,坚定地点点头。
月色皎洁,有一朵桃花花瓣掉落银湾的发髻,元宣小心翼翼地为她捻去,继续轻推起秋千。
望断崖底的月色更为凄美,一朵云在圆月周围开成一朵白花。
崖底洞内的圹埌静静靠在冰冷的石壁,冰冷的身体抑制了鲜血的流动,胸口的鲜血也已经凝固,右腿小骨的蛊虫啃食得沙沙地,如今的他毫无知觉,也不觉得疼。
洞内一滴水嘀嗒掉落,在洞内回旋了许久,空洞得若万丈井底。
他心若死灰,手中紧捏着护身符,嘴里囫囵喊着:
“母亲、母亲……”
“砾儿、砾儿……”
“大哥、大哥……”
魔域宫殿内,紫光闪烁,魔神坐在最亮的地方,他面沉如水,闭着眼靠在冰凉的石椅上养神。
有杳冥赶上前来询问,“父神,你可知二弟去哪里了?这些时日一直没见他,我用魔力也探知不到他的气息,担心他出事了。”
魔神正惆怅他一手策划的事被非烟搞砸了,如今倒是刚好来一个新靶子。
他仰着脖子嘴角勾笑,假装用魔力探寻圹埌的踪迹,片刻后淡淡道,“他同银砾走了,现今被她关住了。”
“关住了?”杳冥由惊转愤,“可恶!亏得二弟如此待她!”
“关在哪里了?父神?我去救二弟出来。”
“记得圹埌送她的血徽吧,打破它,就能窥知她的记忆。”
杳冥准备走,魔神递给他一块女娲石,“这块女娲石可以抵挡上古神力,这样,她们就没辙了。”
看着杳冥没头没脑的背影,魔神瘪了嘴,随后以病态的口吻说,“银砾,好好享受我送你的礼物吧!”
桃林,银湾从屋外来到屋内为银砾捏被子,可是却发现她还没睡着,她坐在床沿摸了摸砾儿的头,微笑着让她快些睡吧。
银砾却从床头坐起来,满脸愁容,她低声说,“姐姐,我担心圹埌。”
银湾安慰她,“圹埌是魔神之子,他不会伤害他的。”
银砾却抑制不住地越发担心,“姐姐,魔神当初对圹埌和元宣哥哥不管不顾,圹埌如今又公然反抗他,保不齐魔神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的心慌得很,怎么都静不下来。”
银湾燃了安眠香,含笑道,“砾儿,你多虑了,就算如今我们去找,也不知从哪里找起呀,你如今不是一个人,还有腹中胎儿呢!好了,别忧思了,会没事的。”
银砾沉沉地点点头,一头缩进被子里,银湾细心为她捏了被角,灭了屋内的火烛,独身走出屋外。
她站在月色如水的屋檐,抬头望向那轮皎皎圆月,她向圆月虔诚地祈求,“愿砾儿母子无恙,诸事圆满。”
杳冥不论三七二十一,已经突破重重阻碍来到桃林,他盯着银湾虔诚的模样,月色打在她白洁的脸庞更显柔情,他看得出了神。
银湾未曾注意到树梢的杳冥,提步往旁边屋子走去。
等到银湾进了屋子关上门,杳冥才回过神打破桃林的结界,他带着女娲石的神力一路冲向睡在窗边的银砾,不等银砾反击,他已经提住她的衣襟,手往银砾腹中的血徽而去。
他身手矫健,手如鸿爪,玄武的攻击全被女娲石吸收,感受到结界被打破的银湾和元宣赶来,就在他的手伸入银砾腹中的最后一刻,一个声音如雷贯耳,
“砾儿腹中有圹埌的骨肉!”
杳冥的手停在半空,银砾几番挣扎下摔落在床,杳冥立在屋檐的窗口下,转身不可置信地问银湾,“怎么可能?”
银湾走上前重重扇了杳冥一巴掌,扇得他嘴角出血,银湾没有回答他,冲进屋子扶起砾儿,担忧地喊着,“砾儿!砾儿!”
银砾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竭力说着,“我没事,姐姐,没事。”
元宣从杳冥身旁经过,杳冥挈住他的衣领问,“真的吗?”
元宣轻轻点了头,杳冥怔住,手缓缓松下,元宣正提步,杳冥又紧紧捏住他的衣领,气愤道,“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吧!我才不信。”他咬牙切齿,“老实告诉我,圹埌在哪里?!!”
元宣神情淡漠,从容自若,不等元宣回答,屋内的银砾焦急地问,“圹埌怎么了?!”
杳冥扔开元宣,朝屋内的银砾说,“你问我怎么了!我还要问你呢!这时候还装傻充愣!你们姐妹记恨我们兄弟,所以以此来报复吗?!银砾,亏我二弟一心待你,别跟我打哑迷了,赶紧把他放出来!否则,今日你们都给我葬身于此!”
银砾想,莫不是那日!她扭身无助地问,“姐姐,你说魔神会把他关在哪里?”
银砾宽心于她,“砾儿,你别激动!腹中还有孩子呢!”
杳冥又抓起摔落在屋檐的元宣,拧住他的脖子恨恨道,“别演戏了!赶紧交出我二弟!”
银湾挥手攻击却对杳冥没有任何杀伤力,杳冥死死掐住元宣的脖子,面色狰狞,“交出来!”
银砾急道,“圹埌那日在落日海救了我,是被魔神抓走了!你赶紧放开元宣哥哥!”
杳冥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可是他不愿意相信是父神抓走了,没有任何理由啊!虽然父神,他越想越害怕,强颜道,“想离间我们父子?那你们的算盘打错了!”
银湾跌撞地从屋内跑出来去掰杳冥的手,不论她怎么奋力怎么垂打都没有丝毫改变,看着元宣铁青的脸色心急如焚,她决心道,“你应该记得你母亲青螺吧,她当初生下的,是双生子,而另一子,便是你手中的元宣!赶紧放开他!”
杳冥手上松了一点劲,但还是紧捏着,他另一只手缚住银湾慌乱掰扯的双手,狼一般的目光死盯着银湾的双眼,“愔儿,这时候了还骗我!你为了他骗过我多少次!?又逃了多少次!”
他们的眼睛只隔了一拳的距离,但在杳冥眼中,却有银河那么远。
银砾看着他的脸只觉可憎,她被缚住的双手拼尽往一边使力,又扇了杳冥一巴掌,杳冥另一边嘴角也点点渗血,他嗜好地舔了嘴角的血,满不在乎地努了努嘴。
银湾看见他松了劲的手,心缓下后淡淡道,“有血脉关系的两缕心头血会缠绕在一起,你知道的。”
杳冥松开捏元宣的手,他强装镇定,也不敢去验证。
元宣靠在墙侧,佝着腰大口大口地呼吸,银湾上前扶住他,“元宣。”
银砾静闭着眼用血徽探知圹埌,从魔域到人间,她找到了!一个深万丈的崖底,她急匆匆冲出屋子往外去,银湾、元宣以及杳冥都跟上银砾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