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莫文修完全变成灰像以后又过了许久,在修科达斯用生命力的灌溉下,罗一的伤势已经好转许多。
此刻罗一闭着眼,也不知是因为疲累而睡去,还是为莫文修铺下的哑谜而不愿睁开双眼。
修科达斯给了他安静的时间,向迪亚波罗走去,可才刚到他面前,那远比自己高大的人突然半跪下地,“王!”
修科达斯惊了,呆了好一会儿赶紧扶住他,“大皇兄,别这样做。”
迪亚波罗不为所动,低着头,右手捂着心脏,“不,你值得我对你的忠诚。”
显然,就算是平常的修科达斯也没有力气扳动迪亚波罗的一条胳膊,更何况现在,于是他很无奈,“大皇兄,我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可是……王权怎么抢过来的我都不知道,更别提做西国的王了……”
迪亚波罗沉默片刻,目光注视修科达斯的胸口,就在不久前,那里被莫文修贯穿,现在已经完好,只是衣服破了一个洞,沾着许多的蓝色。
他缓缓起身,手掌捂在那衣服的残缺破洞上,“还记得吗?父王离去的时刻,我们曾经看到的一切,在那当中,恩图斯说过的话。”
修科达斯点头,“我记得……”
“你的母亲,我的母亲,当年发生的一切……迦维……父王……然后就是……莫文修……”
迪亚波罗侧头看着那闭目的罗一,转而看向莫文修,继而,闭上双目。
“从东国皇孙进入西国之后,一切都太突然了……”
他一阵沉默,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我想起那个时候,尽管你并不受到重视,可你还是愿意保护他……看看你的样子,你的这对角……鳞片……还有这……蓝色的血液,你隐藏了许多,即便过着那样的生活也不愿意揭露它们,却愿意为了他,一个东国人,先是与我作对,再到与父王作对,最后毫不保留……”
修科达斯低下头,“我……没有想过后来……我只是……”
迪亚波罗忽的,笑了一下。
修科达斯惊讶着,他从来都是那样严肃,一丝不苟,若不是他看过所以了解,迪亚波罗这浅谈的笑容怕也是人间奇景了吧。
那捂在修科达斯胸口的手,抬到了他的头上,卡在那对角之间,揉着他蓝色的头发,迪亚波罗说,“已经到这种时候了,别紧张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你一直都很聪明,只不过,你太单纯了……仅此而已。”
他用力的搓了搓修科达斯的头,看着他紧闭双眼胆怯的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而后目光随着手的收回,一起沉下。
“一切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从开始到现在,有人造出局势,被牵涉其中的,就必然会入局,东国皇孙会来到西国是必然,我们能够了解到遥不可及的过去也是必然,我们所看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他走到莫文修的灰像旁边,“因为这些必然……我们才会站在这里,所以不要怀疑,修科达斯,是你外公的血液重塑了王权,那么王权也必然回落到你的手中,就像我和他……争夺过后就是一生一死,我们都拥有过王权,可王权并不是与我们,现在拥有王权的人是你……”
他转头,看着修科达斯,目光温和,“所以打起精神,修科达斯,你现在……就是西国的王了。”
修科达斯心脏跳的厉害,可他还是低着头,“我……实在想不到我凭什么……我……真的可以吗?”
“哎呀!”
紧闭双眼的罗一听得不耐烦了,极为嫌弃的叫了一声,迪亚波罗脸色瞬间降到冰点,修科达斯是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大跳。
罗一上半身一起,半吊着眼睛,像是没睡饱一样的看着修科达斯,“听得我快烦死了,你当王,那可是大好事一件,又有什么可不可以的?”
“说话这么有劲,有精神了是吧?”修科达斯白了他一眼,转而疑惑起来,“不过为什么是好事?”
罗一一个鲤鱼打挺,还不等站直,胸部踊跃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起来,走向修科达斯,再到靠在他的肩膀上,可谓是步履蹒跚。
看着他好像被爆竹炸过的一样的表情,修科达斯冷冷嘲笑,“不是挺有精神头的嘛,活该!”
罗一喘着气,指了他一下,“我高兴,你管……管不着。”
修科达斯皱着眉,“是谁在最开始想让我成为王的?”
罗一一愣,旋即一笑,“我是预言家?”
他又深呼吸两次,把呼吸调匀一些后接着说,“我和你说,就咱俩这关系,一个西国的王,一个东国的皇孙,咱俩合力,把东西两国这千年的矛盾都给他化解了,到时候什么战争,什么叛变乱七八糟的这些破事就都不会有了,直接天下太平啊!这还不是好事?”
迪亚波罗冷冷出声,“东国皇孙没有那个叫司徒文矣的人在身边,你的脑子竟然是可以愚蠢到可笑的地步吗?”
罗一绷着嘴,咬着牙,瞪着迪亚波罗,但他清楚当下,于是瞥了修科达斯一眼,“他侮辱我,开除他!”
迪亚波罗冷哼,也不看他,张口便喝,“狮!”
匍匐在地的狮怒吼一声,紧接着便是一脸厉色朝罗一过去,架势凌厉到好似随时能将他撕碎一般。
罗一缩在修科达斯身后,“我……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怕你这头狮子,我也有小伙伴的,那可是拳宗守护,一头白色的大老虎,比你可凶多了!”
“哦?”迪亚波罗来了兴致,“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罗一愣了愣,而后眨巴了几下眼,接着歪了一下头,“他可能在锻炼吧……”
(此时罗世隐的宅院内)
“来……你最喜欢的小鱼干来咯……”
彼岸坐在桌面,随手端着一盘鱼干放到桌面,而后撑着桌面另一端,笑看那将头埋进小鱼干的……小肥猪。
也就悠闲了一刻,她看向门外,娇媚的脸渐渐冷了下来,“讨厌的气息……”
……
“嗯……咳咳!”
不知怎么,罗一忽然觉得很不舒服,抛去那些念头,盯着迪亚波罗,“为了两国和平又有什么不对,难道非得打个你死我活才算了结?”
迪亚波罗闭上眼,“和我争执没有意义,现在修科达斯是西国的王了,比起我,你更应该去和你更信任的人讨论这个问题。”
罗一也不打算和他继续,捂着胸口感觉好转许多,至少现在可以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一样,便看修科达斯,“那还等什么,还不解开?”
修科达斯转头盯着莫文修,沉默了一会儿,“你不好奇二……不对,是这个假的莫文修到底是谁吗?”
罗一怔了下,旋即一笑,“大概又是世界搞得鬼吧,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迪亚波罗冷冷出声,“可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呢?”
罗一继续笑着,“只要我不相信,那就不是真的……我绝对……绝对不会相信,他说的那些人里,有谁,会背叛剑宗!”
修科达斯看着他的笑,眼眸一沉,本来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藏在了心里。
“可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王权退却,回到现实的三人回到了原地,可对于这原地,他们陌生至极。
迪亚波罗抬头望着晦暗的天空,他不像罗一与修科达斯那样紧张,缓缓低下头,心中默想,“原来……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