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我便控制不住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玉束忙替我脱下了湿的衣服,宫人们也利落,片刻间便烧好了洗澡水。汤池里的热水终于驱逐了我身上的寒意,可我还是整个人恹恹的。
“充华,该更衣了。”锦绣说道。
我接过衣物穿在了身上,对锦绣说道:“里面的水还热着,你也进去泡泡,驱驱寒,让玉舒伺候本宫就好。”
“奴婢没事,姜汤已经煮好了,您快喝碗驱驱寒。”锦绣说着将姜汤递我的面前。
姜汤颜色浓郁,闻着边有股辛辣的味道。
我接过姜汤,一饮而尽,辛辣滚烫的一拥而入喉头,腔中顿时一片暖流。
我将快空碗递给玉舒,再次对锦绣说道:“快去歇着吧,你若病倒了,杏微阁可缺了主心骨。”
锦绣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我,然后福礼道:“多谢充华。”
玉舒随即扶着我躺下,我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
我已经感受到烛光的照射,也听到玉舒、锦绣唤我,但我眼皮沉的就是睁不开眼。
这时有人拿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充华额头好烫。”
我整个人都昏沉沉的,也睁不开眼,但仍能听出是玉舒的声音。
接下来又听锦绣说道:“玉舒,你快去尚药局取些退热的药来。”
“不用,我睡一下就好。”我迷糊中也不知抓住了谁的手,想要试图阻止。
我身子一向康健,从前被雨淋了也是几碗姜汤下去,发个汗便痊愈了。
如今到了宫中,我更不想平添麻烦,况且身子也没那么金贵。
“玉舒,你快去,过会就下闸了,充华夜里要烧起来可怎么办。”
玉舒虽一向为人机智,但凡遇到我的事情总没主意。我恍惚间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匆忙出门,想来是玉舒出去了。
锦绣又投了个帕子放在了我的额头上,帮我反复擦拭着,不知不觉中我又睡了过去。
在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辰时,此时已觉得此时身子已经舒爽了许多。
我见屋内的烛火皆已熄灭,外面天际又已大亮,心中不由一惊。
此时身边只有玉舒一人在伺候,于是忙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了。”玉舒道。
我心中骇然,忙吩咐:“锦绣去哪里呢?快给本宫更衣。”
因宫内的宫服比宫外的更加繁复,自入宫来便一直由锦绣给我更衣,为的便是不再人前出错,如今锦绣不再身边,我心中难免嘀咕。
“充华不必忙了,锦绣已经替您告假去了。”
我并不想平添是非,只是淋了雨而已,何故用得着晨请要告假,让别人知晓了,岂不说我为人娇气?
于是心中颇有几分埋怨,责备语气也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不拦着些?本宫也只是淋了雨,有什么要紧?”
玉舒跟随我多年,知晓我的脾气秉性,偶尔也敢顶上几句嘴,见我如此不珍爱自己的身体,不禁有些气恼道:“充华昨日整整烧了一夜,要不是请了太医过来,今晨也不见得热能退下去。”
“真有这般严重?”我不禁有些半信半疑,因为一向自恃自己身体极好。
“充华若不信,尽可以随便招个人进来问来。”
玉舒着有恃无恐的性子真是让我给惯出来的,如今竟大起胆子想找人与我对质了。
她竟敢这般说,我便知晓所言不假了。
既然今晨已经告假了,那我便乐得清闲,不必早起了。
于是看了她一眼,再次将身子蜷进被子里。玉舒知我是信她所言了,也看了我一眼,便说道:“充华如今身子尚虚,该吃些好克化的东西,我给充华盛碗素粥过来。”
我点点头,玉舒刚要转身出去,却听见珠帘拨动的声音。
“金太医里面请。”随着一声话落,锦绣与金富先后进了我的寝殿。
此时金富穿着一身六品官服身侧背了个药箱站在我二人面前,还别说,真有个太医的模样。
我一怔,玉舒也已怔。我们虽都是老相识,也知晓他如今为太医,我们总归会有见面的一天,但却没想到如此快的便相见了。
我和玉舒尚再愣时之时,便听锦绣说道:“昨个充华林了雨,李太医给开了些汤剂,今晨充华已经退热了。今晨李太医下值了,只好麻烦您再给我们充华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金富忙对我福礼道:“云充华万福。”
“快给金太医赐座。”
我话毕,玉舒忙搬了个凳子过来,让金富坐下。
“多谢充华。”金富福礼后坐到了我的床边。
“充华今日可觉得好些了?”金富问。
“好些了,但是身子有些酸疼。”我如是答道。
“那臣再个您把把脉。”
我点点头,锦绣随即将绣帕落在了我的手腕上,金富开始隔布诊脉。
片刻后,金富道:“充华已经无大碍了,但是有些胃火,充华近日宜吃些清淡的,臣再开几幅汤剂给你调理调理。”
“有来金太医。”
金富遂转身准备开方子,我立时找到了一个能支开锦绣与金太医单独说话的机会。
于是对锦绣道:“去取笔墨纸砚过来。”
玉舒对这宫中的事物尚不算熟悉,由锦绣去拿并无不妥。
玉舒显然也明白了我的用意,见锦绣离去,一直盯着我看。
时间紧促,我也不想再等,于是开门见山问道:“当日在云府,金太医只说金二公子已经去了,金太医能否说说清楚?”
我一边看着金富一边偷瞄了玉舒一眼,看得出玉舒此时正在极力隐忍,但此时眼圈早已通红。
金富也知晓玉舒与金贵彼此有情之事,不由地哀叹一声,看向玉舒道:“金贵死在南郡了。”
一提到金贵死在了南郡,玉舒再也忍受不住,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嗓音沙哑道:“他是怎么死的?”
“战死的。”金富又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六殿下的护卫吗?为何会战死?”玉舒道。
玉舒有此问,显然是怀疑金贵是为了维护阿勰而死。我的心忽然揪在了一处,虽明知护卫为救主子死理所当然,还是怕他会怨恨阿勰。
“六殿下都被俘了,金贵能脱身?”金富反问。
“金二公子到底是不是为了保护六殿下才死的?”玉舒到底问出了这句话。
“不是,邺北最后只剩不足百人,六殿下也亲自出战,为救金贵背后还受了一剑。正是为了救阿贵,才成为了俘虏,可惜阿贵命运如此,到底没有扛过去。”
正说到此,门外响起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