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都感觉到地面一阵晃动,有些地方还出现明显的坍塌。人间的法师们马上使出御风诀远离那些坍塌的地方,以防地底下会有破坏性力量爆发出来。地陷没有持续多久,片刻之后便恢复平静。众人凝神屏息细心感应,再也感受不到恶鬼的气息。这股宁静似乎在宣示着他们已经赢得这一次战斗。
冥界鬼差统帅星堂马上派擅长侦查的鬼差四下侦察。大概一刻钟过后,侦查小队回来禀报发现不了万鬼宗的踪迹。
星堂轻轻吁了一口气,然后眼神大亮,朗声道:“本次与万鬼宗大战,我方大胜!感谢人间各方友军的鼎力相助。冥界不忘各位恩情,必定全力追击万鬼宗余党,彻底消灭万鬼宗,还人间一片净土。”
听到鬼差统帅高声喊出的胜利战果,鬼差和人间法师都大声欢呼。不管是鬼差还是凡人,这一次大战中他们都损失了同伴,他们一边为逝去者感到难过,一边又感到欣慰,那些离去的同伴没有白死。有些宗门的年轻女弟子百感交集,禁不住流出眼泪。泪水中有胜利的喜悦,有劫后重生的庆幸,还有对死去同伴的缅怀。
不知道是谁最先又高声大喊“朱雀门”,一下子胜利的欢呼全部变成这三个字,几乎所有人间法师都认为朱雀门就是本次大战的主要功臣,他们值得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皇族法师团的领队正是当朝国师,一位在三十多岁时已达到紫境七阶的修道强者,如今他已经九十多岁,须发皆白,一副寻常百姓想象中的仙人形象。这位国师为皇族服务多年,德高望重。他在天下百姓中的口碑和威望丝毫不输给青龙门玄真掌门。此时国师也毫不吝啬自己对朱雀门的赞赏和感激,若非朱雀门快速消灭怨念体,本来的大好形势可能真的会被扭转。这位修道界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恭敬地向朱雀门掌门道空作揖行礼,感谢朱雀门仗义出手,此战朱雀门功不可没。
受到官方盛赞之后,现场的欢呼声响如同激浪拍岸一样澎湃。道空眼睛一片湿润,激动的情绪同样拍打着他的胸口。
老国师向众人压了压手势,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在他面前的这位少年英雄似乎有话要说。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道空深深吸了一口气,让情绪平复。在说话之前,道空对着所有人深深弯腰鞠躬,以沉重的语调说道:“感谢各位同修对朱雀门的认可,在此道空先代表朱雀门前掌门云清子向天下同修郑重道歉。”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云清子”这三个字可算是近年来修道圈子里的敏感词,这几个字已成某种恶毒的禁忌咒语,只要一听见就让人愤怒痛恨。
道空慢慢站直身子,但还是低着头一脸羞愧地说:“先师云清子确实做了错事,与妖族勾结祸害人间。云清子的计划皆是个人所为,朱雀门上下并不知情。云清子阴谋败露也对朱雀门造成沉痛打击,所有门人都是受害者。实不相瞒,在这两年期间,朱雀门名声受损,大量弟子离开宗门。天下人但凡谈到朱雀门无不咬牙切齿,门人生活所需的一切供给都被切断,大家食不果腹……”说到这里道空语调变得哽咽,众人安静了下来,不少人发出同情的叹息。
道空又说:“这是朱雀门犯下的过错,朱雀门自当承担苦果。这两年来,留在朱雀门的弟子迎难而上,将羞愧与内疚化为修行的动力,部分门人甚至在睡觉时还保持知觉,在梦中继续修行。在这股精神力量推动下,朱雀门弟子修为进度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快。朱雀门努力奋进只为有机会向世人赎罪,如今我们终于做到了!感谢大家给朱雀门赎罪的机会。”说到这里,道空又是鞠躬致谢,人群中响起一片掌声。
“本次战斗,朱雀门没有任何保留,所有弟子拼死而战。在这一战中,朱雀门至少有二十个门人不幸身亡。即便如此,朱雀门并不会采取休养生息的策略退避宗门责任,今后朱雀门依然会尽心尽力为天下百姓斩妖除魔。希望天下人可以给朱雀门一次机会,让朱雀门可以为人间多做贡献。”道空再次深深鞠躬结束了讲话。
道空这一番话情真意切,说得在情在理,不少人开始反思过去对朱雀门的敌视是不是不太理智。就好像寻常百姓家中某个孩子特别顽劣,在他闯祸之后,旁人把他的家人一并讨厌起来。道空说完这些话后,老国师也为朱雀门说了一些好话,同时劝大家放下对朱雀门的仇恨。
经此一战,人间法师确实对朱雀门改观。道空一战成名,朱雀门的声望也迅速回升,甚至隐隐压过青龙门,毕竟青龙门在这一战的表现确实没有朱雀门那么出彩。或许确实是上天给了朱雀门重生的机会,若是道空晚一点出手,待灵月将击败怨念体的方法透露出来,那么战绩和荣耀将再一次倾向青龙门。
鬼差统帅星堂也对朱雀门一番致谢,然后示意众鬼差再次启动时空法阵,将各方人间法师送回去。道空主动请缨,让朱雀门的弟子们留下来再巡查一番,以防刚才大战中有些万鬼宗的漏网之鱼还藏在此地。此举又是受到各方法师的赞赏,好几个宗门也留下门人加入巡查队伍。作为四宗之首的青龙门自然要做好表率榜样,灵月也趁机留下来带着门人巡查。她跟弟子们交代了一番,自己离队侦察。
从之前的战斗中灵月就开始感到不安,大战结束之后,这股不安感依然没有消退。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向她呼唤,她必须找到那东西。另一方面,朱雀门的表现也有点古怪,她也想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发现。
道空带着弟子在鬼妖岭的一片丛林中不紧不慢地侦察着,他也知道此时侦察不会有什么大发现,只不过他需要演这样一出戏,让朱雀门的新面目更深入人心。道空非常满意自己的表现,如今他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心性确实变得沉稳。他开始理解当年云清子所说的话,大意是越强的人越容易放松,越容易控制自己,因为他知道没有人可以威胁自己,可以从容不迫,收放自如。
昨夜一战差不多持续了一夜,此时天边已经大亮,清晨的阳光照亮了这一片丛林。万鬼宗在鬼妖岭扎根时,也将原来的各种妖魔鬼怪吸纳了进去。万鬼逃离之后,这片神秘的森林也变得平常,再没有诡异的感觉。这一次大战不光击退了万鬼宗,也直接摧毁了一处人间禁地,让这片森林得以展现出新生的姿态,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在晨风中穿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道空不禁再度双目湿润。二十多年了,他期待的一切终于发生,他真正的生命仿佛正要开始绽放,正如这一片重生的森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