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仁素吞吞吐吐地不敢报上自己的名字。
“啊!啊!”杜千杰此时低低的呻吟声传来。
刘复明哪里再顾得上其他,忙吩咐一声。“青濯,快,送千杰进屋去!”
“是!”柳青濯忙应一声,与刘复明一起轻扶起千杰,抱起他,将他送进屋里。
一躺上床,杜千杰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面前的守着的依旧是师父,满脸的焦虑,一眼的疼惜。
闭上眼睛,不想说话,心中只有一阵阵的悲伤。
“千杰,怎么了?连师父也不愿意再见了吗?”耳边却是师父刘复明轻轻,低低,却柔情十足的话语,里面还稍带了些笑意。
杜千杰一愣,慢慢地又睁开眼睛看着师父。是的,没错,如今的师父脸上含的是笑意。
“师父……师父您?”
看着杜千杰满眼的疑惑,刘复明又是一笑,习惯性地抬起手,轻抚着千杰的额头,又柔声说话。“千杰,怎么,如今还会因为别人一句恶意的话,就这般受伤吗?”
杜千杰轻叹一声,没说话,又无力地闭上眼睛。
看他模样,刘复明也是轻一声叹,才道:“千杰,师父知道的,平常的话语是伤害不到千杰的,能伤害千杰的,其实还是因为千杰也一直在意这种想法,你也一直感觉你是师父的负累吗?所以,当别人说出类似的话时,就会质疑自己,是不是活着就是自私,活着就是无耻的?”
杜千杰未应声,眼角的泪却又一次无声的滑落。
额头处轻轻被抚,又是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千杰,难道忘记你心烛师兄因为质疑自己在师父心目中的位置而犯病的事情吗?那次的事差点让他丢了性命,你也心疼,你心疼你心烛师兄吧?你难道想师父再那么心疼一次吗?”
师父提起心烛师兄的那桩事情,杜千杰的心头处猛地一紧,眼睛惊恐地睁开。
那一次是他们师徒四人刚刚从苏州到京城来的时候。
因为自己生辰的那一天,两位师父和心烛师兄都提前为自己准备好了许多的生辰礼物,只想着生辰那天热热闹闹的,大家一起庆祝。
可是自己不想过,没有了父母,自己一个孤儿,还过什么生辰。
心烛师兄欢欢喜喜来唤的时候,自己给他的却是一种冷漠,一种回避。
谁知道,这却忽然戳痛了心烛师兄的心。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
伤痛汹涌而至,让他忽然就病倒了,然后,就不停地发烧,越来越厉害,差点丢了性命。
师父拼了命地救治,也与大家说起了心烛师兄的不幸。
守在心烛师兄的面前,自己心里好后悔。
自己可怜,父母都不在了,背井离乡的独自漂泊在外,身患重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发病丢了性命。
可是,与自己相比,心烛师兄不可怜吗?他自小里在市井里长大。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里,父母是谁?好似有记忆开始,便是乞讨为生。
在师父遇到他,救下他的时候,他的那个小伙伴因为饥寒交迫刚刚离世。
与心烛师兄相比,自己还叫可怜吗?
依旧还是可怜吧!只是比他好些。
看看面前的师父,他正向自己微微地一勾嘴角。
其实,无论对于自己而言,还是对于心烛师兄和青濯师兄而言,师父真的就像父亲一样,让他们这三个失孤的孩子从此有了父亲,有了家。
如今,师父娶了师母回来,他们的家更完整了。
“师父!我……”杜千杰吞吐着,心内五味杂陈。有对过去的悲伤记忆,也有对如今师父救赎的感恩。
“千杰,师父知道,师父知道你们,你们是因为太过懂事,才会一直有一种恐惧,怕给师父负累,怕无法报答师父付予你们的。可是,你们知道吗?只要你们好好活着,就是对师父最好的报答。”
师父果然说出了这句话。
“师父!”看着面前低头下来,含笑抚着自己的师父,杜千杰的眼泪怎么能抑制得住。
“千杰,特别是你,只要千杰好好地,开心活好每一天,其实就是对师父,对大家,对每一个关心你的人的一种最好的回报。”刘复明的眼眶微微潮湿,嘴角处却勾着满满的笑意。
“师父,我……我这样的……”杜千杰的心里依旧一片惨然。
“千杰,师父也许表达得还是不对。”
刘复明细想了想,对于千杰这样既聪明又心思敏感的孩子,需要斟酌着将此事说明白。
先是春风一般地微微一笑,将暖意送达,才开口说话。“师父只想告诉千杰一句话,师父明白千杰,明白你的心。同样,千杰如今长大了,师父也想着,千杰可以明白师父的心,师兄们的心。如果,你真的明白了,就不会轻易地被这些不知所谓的恶意伤害。因为你是相信我们的,所以,不容置疑我们的爱。”
“师父!”杜千杰只是唤一声,里面的含义却是复杂得利害。
刘复明会意地一笑,又轻抚着千杰的额头道:“千杰,师父相信,如今的千杰是能立即明白师父的话,我们的千杰是最最优秀的,师父的最大的骄傲,千杰为什么要质疑自己,置疑师父呢?”
“师父!”杜千杰一起身,抱住刘复明的脖子,呜咽。“师父,是千杰不对,我明白了,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您放心吧!我明白了,我不会再置疑了。我相信,相信师父是这世上最最上心我的人。”
“呵呵……傻孩子,终于明白了。”刘复明被千杰抱着脖子,含笑,却也不由得流下泪来。
四年了,从单纯的接医,到慢慢地被千杰这个孩子的坚强,懂事,所感动。
从霓练的关系,慢慢地脱离开,直到自己与千杰再也脱不开的师徒关系。
四年了,感情在一点点的相处中积累,越来越喜欢这个懂事明理的孩子。
他早已从一个事不关己的就医者,变成了自己最上心的小徒弟,从小徒弟变成了此世上最上心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呢?
与其说是自己上心的小徒弟,倒不如说是自己的一个儿子,虽然自己的年纪不比他大多少。
可是,感觉那种关系就是父与子的关系。他的一举一动,一悲一喜皆是最牵动自己心的。怎么可能看着他被别人伤害,而不生气呢!
顾不得其他,还是要先安抚了自己受伤的孩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