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看到那双眼睛慢慢地睁开,却无力地只能睁开一点点。
因为无法转动头部,杜千杰只能将目光努力地移向那个呼唤,口中发出的只是轻轻的呻吟声。
“师……师父,我……我想……”喘了半天,才又能说出后半句。“想……看清您。”
一句话,又是一场心疼,一场泪落。
刘复明轻轻地抚着杜千杰的头,将他的头慢慢地转向自己 。
看到他又努力地勾起了唇角,刘复明却忍不住垂下头,将头埋进双手里,无声地哭。
看到师父如此,杜千杰的眼中不由得也是泪水滚落。
转目光,再看站在师父身边的京云,努力地启口,想与她说话,却发现,真的太费力,说不明白了。
看着她,看着她痛惜的泪,心下却是一暖。
‘这个女子就要嫁给师父了,她这样的好姑娘嫁给师父是极好的,虽然在师父心里,还是有霓练表小姐的,可毕竟他们已不能了。
而这位师母才是最能与师父长久的,因为他们皆是最懂爱的人,皆是拥有一颗最长久爱心的人。’
这般想着,便又含笑与她,努力说话。“师……师母……我可以……可以提前这般唤您吗?”
其实,只大概听到了他前面的那个含糊的“师娘”,后面的话,几乎就是看他的口型而已。
京云使劲地点头,上前一步,轻轻握了握杜千杰已骨瘦如柴的手指,轻声应。“师娘听到了。”
杜千杰又是努力地一个嘴角处的轻勾,却是无力地闭上眼睛,轻声念:“燕……”
“燕师父在这里。”燕浩渺听到呼唤,也忙上前一步。
京云含泪轻退,将位置让给燕浩渺。
燕浩渺轻轻接过千杰的手,轻轻地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杜千杰又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眼睛,却无法再说话。
目光再转向身后的心烛与柳青濯。
“快,心烛,青濯,你们过来!”燕浩渺双眼盯着杜千杰,向后喊一声。
心烛与柳青濯忙上前去。
京云只好将刘复明扶起来,让位置给他们小兄弟们。
杜千杰含泪再看一眼面前的心烛与柳青濯,微一勾笑意,无力地闭上眼睛,剩下的只是艰难地呼吸。
一夜,大家皆守着他,以为他就会这样越喘越慢,再也无力下去。
可是,直到天亮,他依旧有呼吸,只是更加的虚弱。
天亮时,隋修与李明过来,看了看,将这一屋子人皆强推了出去。
门口处,隋修不免又是一场教训。
“知道你们不舍得,可也不能这么一天一夜地煎熬着。天亮了,有我们呢!我与你李师父替你们守着,你们皆去休息去,休息好了,再想办法,也许就能想个能医治千杰的办法呢!快走!别在这里一个个的,让人见了心烦。”
无奈,也知道这个隋修师父虽说话不中听,却都是中肯的。
更有这一心的伤,一身的疲倦,的确再也坚持不住了,一个个的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
背后却又是隋修一声喊:“睡不着,皆服药,强睡。”
“是!”见没有人应,京云只好替大家应一声,扶了脚下打晃的刘复明回去休息。
刘复明脚下一绊,差点连京云也牵连着一起摔倒。
身边的燕浩渺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他,与京云一起架起,将他放躺在床上。
不放心,亲眼见京云替他服了入眠的药,燕浩渺这才也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休息。
躺在床上,手中握着那入眠的药,手臂压在额头处,却依旧不由得一场哭,只是默默无声。
伤心到心真的疼了,才不得不停下来,看了看手中的药,服下,眼皮慢慢发沉,睡去。
睡梦里,依旧是一眼的泪。
“浩渺!浩渺!”手臂被轻轻地拍,猛地坐起来,就是一声唤。“千杰!”
吓了对面的人一跳,却没有出声呵斥,只是轻叹一声。
坐起来,摇了摇头,才渐渐清醒了些,依旧有些发晕。一扶额头,骂一声。“可恶的药!”
转过头,看着面前沉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人,忙唤一声。“师父!”
“嗯!”刘雨霖应了一声。
“师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刘雨霖斜燕浩渺一眼。“做梦了?”
“啊?”燕浩渺一愣。
“唉!这一脸的泪,快擦擦!”
“啊?”燕浩渺忙又抬起手,一试自己的脸,果然一片潮湿。
忙抬起双手,在脸上好一通地搓,边搓着,却又忍不住地流下泪来,再擦,却越发流得多了。
“浩渺!”刘雨霖看着他,恨唤一声,却见不得他双手捂面沉在悲伤里。坐下来,轻拥起他。
刘雨霖怀中的燕浩渺狠狠地一怔,忙抬起头,看看,果然是被师父紧拥着。
这可是极少见的,自己与师父间,多是相互地较劲,较量,斗气的事是常发生,师父呵斥自己是应该的,自己这几年顶撞他几句,也是正常的。
可这种亲密的动作是师父很少做的,甚至都不记得这么许多年,随在师父身边,有被他这般动情拥抱的事情。
“师……师父!”
“浩渺!有些事,是你无法改变的,只有接受,别太难过了。”
“可是……”燕浩渺的眼中又是一滴泪。
“唉!这么多年,极少见你流泪。”
燕浩渺说不上话,被泪水哽住。
“浩渺!生死的事,无奈,我们医馆里的这些人不比宫里的差半分,既然尽力了,那就是命定的事,放开些吧!”刘雨霖只能再劝。
“师父!”燕浩渺抱着师父又是一场哭。
刘雨霖陪着也是一场老泪纵横。
又是几日,眼见着千杰的呼吸时有时无,大家各种办法皆用尽了,却也依旧对他没有多少助力。
只是眼见着这几个对他特别上心的人越来越虚弱。
特别是刘复明,这几日,痴痴傻傻地守在千杰床前,呆呆地看着他的胸口处时有时无地呼吸。
废寝忘食会他坚持不住,昏倒在床前。
大家只好将他扶回到他的床上休息。
可是一醒来,他就又会摇晃着脚步再到杜千杰的床前去守着。
别的什么事也不再上心,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杜千杰。
京云劝过几次,没有用,只好作罢。
想起柯震山,便给他发消息,想看看他能有什么办法,帮一帮忙。
听说这些日子他正在蓬莱阁,与府里的人一起为自己的婚事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