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云此话说得淡淡的,只是一种分析,一种阐述,可刘复明的眼睛却是一亮,不由叹道:“云儿的确是个不一样的,看事情总是与我们不同。是的,千杰如今还在念着那位小姐。那句伤害的话,随着年龄增长他会慢慢地放下,可是,那个让他牵挂的人却很难放下。”
京云一声笑,里面带了太多的惨淡之意。“那,那位小姐如今如何了呢?”
“如今?”刘复明使劲地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连霓练也不知道。一是因为离得远了,不好打听。二是因为就在千杰的事情发生之后,冷烈带着千杰去我那里医治,就在离开府的这个空档,凝月趁着下人去送饭的时候冲出了柴房,结果,全府人都去围堵。她爬上了假山,然后摔了下去。从此后,她失了神智,变成了一个没有意识的傻子。”
说到后来,声音越压越低,不得不再叮嘱京云。“后来的这些事,千杰不知道,当初冷烈写了两封信,一封信给了千杰,说他将凝月安排到外院里去了。一封信给我们,将事情说明白,并让我们帮忙瞒着千杰。”
说到此处,眼眶不由得发红。“也是因为这个隐瞒,千杰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念想,让他每每遇到那么撕心裂肺的病发时,还能坚强地活下去。他心里对凝月是有责怪的吧,可更多的还是担心她。”
“那他没想着回去看看吗?”京云又问。
刘复明抿着嘴笑了笑,看着京云,心下念:‘云儿的确是个伶俐通透的人,她不但一点就通,更能够想到那些最关键的点。’
点头回应她。“依了千杰的意思,一定是要回去看的,可是 这些知情的人哪个敢让他回去?特别是他爹杜安,为了儿子能保下命来,不得不变个恶人责怪凝月,不许千杰再回乡与她有所来往。”
说到此处,语气又沉了沉。“直到有一次我们遇到了山匪,杜安为了救我的性命,没了命。临终时,还不忘叮嘱我,让我好好照顾千杰,为了阻止千杰回乡,他宁可就地安葬。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让千杰能够在众人的隐瞒下,好好地活下去。”
“是的,人是要有个念想的,如果连这个念想都没了,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想再活着了。”京云徐徐地说着,目光深沉。
因为她也从那一段没有念想的日子里走过,三年的时光里,有过念想,可终是破灭了。
所以,才从蓬莱大老远的再次上京,目的只是选择离世,去另一个世界寻他。
她不知道千杰会不会这么做,两个12岁的小孩子的感情会达到什么程度?可又知道念想这个东西对任何人都很重要。
有这个念想在,人就有奔头,有向往。一旦没有了,人活着就没了意义。
这也就是落风医馆的这群人一直瞒着千杰的缘故。
虽然,千杰的心结还没有解开,因为那个叫凝月的小姑娘,命数是既定的,他无法去改变。
可是,只要那个叫凝月的姑娘还活着,千杰就有一个念想,大概他还是想去见见她的。
只是那个叫凝月的姑娘,还活着吗?
瞒着他吧!继续瞒下去,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给他一个能承受痛苦的理由。
抬起眸子看向刘复明,只是微微地向他点了点头。
两人达成默契,从此之后心里都有了一个同样的秘密,这个秘密很小,只是一个远方女孩的结果,这个秘密也很大,关乎一个近在咫尺的男孩性命。
转眼到了七月,医馆里忙得厉害。
一是刘复明与京云的事,慢慢定下来了,刘复明正准备着带上爹,带上媒妁去一趟蓬莱,将两人的事定下来。
不然,让一个大姑娘整天住在医馆里,没名没分的,也不合适,虽然京云对此事并不怎么在意。
可刘复明感觉这样对不起京云,毕竟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此事不能马虎。
二来,就是师父们总是催促着让刘复明再赶快收些徒弟进门来,一是为了一种传承。二是医馆越做越大,虽然坐堂的大夫又进了几位,可是小徒弟少了,感觉没有人照顾病人。
毕竟,随来的家属不懂医理,照顾病人也不会到位。
特别是一些危重的病人,更要有些懂医理的小徒弟才能照顾得好。
三来,燕浩渺看着各种事情也慢慢地安定下来了,就嚷嚷着要去寻师父。
他这一回来,已经好几个月了,师父老人家还独自在外面呢!也没有人照顾,他这个当徒弟的也不放心。
却被刘复明给拦住了。“你不想陪我一道去一趟蓬莱吗?”
“呵呵,还要我陪着去吗?你们立即就能定了婚期吗?”燕浩渺笑问。
“这个,我哪里知道啊!这要看日子吧!我也不懂啊!要两家里定。”刘复明回答。
“如果,你们能立即就成了亲,我等等也无妨,可若一等到了明年,我这还要等着?”燕浩渺说着就皱起眉头来。
“谁说一等就去了明年啊!也太久了些吧!”
“可是,你不感觉,就应该那么久吗?人家京家小姐,大家小姐啊!这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呢!你不是感觉人家如今就住在你这里,就可以随便了吧!人家嫁姑娘,可是要大操大办的,这一操办不就是要许多日子的嘛!你以为你能马虎了吗?”燕浩渺说得头头是道。
刘复明看着燕浩渺会意地笑了笑。“没想到我们燕大侠还懂得挺多呢!我倒真的没有想得这般多了,这么想着真是委屈了人家云儿了呢!”
“是啊!也就是你有这个好运气,若不然,一个大家大户的大小姐,与你还没有成亲,就窝在你这里,你不委屈了人家叫什么!”燕浩渺撇了撇嘴。
刘复明点头,心下念:‘我还真是没特别注意这些。当初也是,霓练与我也没有个名分的时候,就随我在医馆里忙里忙外的,一点就没想着这是对她的一种委屈的吗?
如今,这种坏习惯依旧未改,又让人家云儿随我受了这般的委屈。也幸亏她是个好姑娘,倒是一直未在我面前提到过。
我就那般自然地用着人家,真是对不起人家。今日浩渺都看不过去了,才替云儿说话的。’
想明白了,便道:“好吧!越是这般,我越是要立即去趟蓬莱了,将婚期早早地定下来了,莫让云儿再随了我也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