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希早就抛弃了什么淑女形象!
那满满的一大盘的金枪鱼肉在她的嘴里竟然连一分钟都没活够,就伴着寿司酱油彻底全军覆没了。
“咳咳咳…谢谢老板…还有吗…”
按照这种吃法,饱腹感根本来不及发出信号。
老板笑了笑回身走进厨房,“姑娘,你真能把自己给吃死。”
范希摆了摆手,还在艰难的吞咽着嘴里的鱼肉,“我好久没吃东西了…我真的快要饿死了…”
刀案响动,老板又端了一盘被切成薄片的西瓜走了出来,“将就着先顶一顶,等你回来我再做给你吃。”
此刻在范希眼里,西瓜和鱼肉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老板手上那盘子还没来得及放下,范希伸手就去抓。
“对了老板,你十二点下班吗?”
老板抬头看了看钟,“不是,十二点有人来,所以你必须走,等人走了你才能回来。”
这话说的神秘兮兮的。
不过范希这会儿腹中感觉好多了,也算是有了些精力去追问老板嘴里这件古怪的事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啊?谁要来?这里是不是被别人包场了?”
那盘可怜的西瓜终究没能超越刺身的寿命,这会儿盘子底下也只剩下漂浮着瓜子的红色体液了。
老板点起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不能告诉你,快走吧,十二点半再回来。”
“好吧,那谢谢老板了,我十二点半回来!”
范希擦了擦嘴巴起身恭敬地鞠了一躬,老板也无比风度的点头回礼。
来到门口,范希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却站着一个人。
那人低着头,根本看不清面目。
但是从穿着来推断那应该是一个中年男人,消瘦的如同蒙着一层人皮的枯骨。
而且浑身都覆着一层土灰,看起来脏得很。
范希下意识侧身让路,可突然就感觉有人从背后拉自己的衣服。
回头看去,老板的面色十分紧张,而且上半身也完全趴在了餐台上,正伸手努力扒拉着自己。
“怎么了…”
“别和他说话!”
老板警惕的看着那个怪异的中年男人,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范希从吧台外面翻进来。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范希不明白老板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看他表情那么认真又根本不像是开玩笑,只得乖乖听话,笨手笨脚地翻过了吧台。
与此同时,门口那个男人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走的极其得生硬,就好像他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已经彻底僵化了。
这一下,中年男人便暴露在了灯光下。
吧台里那两位这才算是完完全全地看清,眼前的这个满身是灰的中年男人究竟是有多么的诡异渗人。
他穿着破烂的短袖白衬衣和西裤,浑身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
可他始终低着头,让好奇和恐惧在范希心里不断翻腾交错。
“老板…这是什么东西啊…”
范希吓得连说话的变了音调。
老板的第二支烟几乎烧到了烟屁股,可他还是深深的吸了一大口,“它是徘徊者。”
再仔细看去,范希立刻就揪起了眉毛。
那男人的右手从肘关节直到手腕的手臂内侧,几乎就只剩下挂着鲜血和碎肉的白骨。
而且腋下的位置还死死的系着一根红布条。
“老板…他小臂上的肉没有了…”
消失的血肉、森人的白骨以及那根也许是用来自救的布条。
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匪夷所思。
这就是徘徊者,这就是游离在人间缝隙之中,早已彻底丢失了心中执念的那些困惑的怨灵。
看着一动不动的徘徊者,老板长出了一口气单手一撑灵活的翻身越过了餐台。
可是这个举动却吓了范希一大跳。
“喂老板!你别靠过去啊!我们报警吧!”
老板摆了摆手,围绕着徘徊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起来,“徘徊者来到引路人面前就不会再动了。”
“哈?引路人是什么啊?”
老板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范希一眼,淡淡的说道,“我就是引路人。”
短短的两分钟之内,徘徊者和引路人这两个陌生古怪的名词接连闯进了范希的耳朵里。
范希感觉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
“老板…引路人是什么意思…”
老板扔掉烟头,伸出一只手轻轻点在了那个男人的额头,低声道,“我是武阳,是这一片的引路人,说出你的遗言吧。”
“遗言?!”
范希惊得大退了一步,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门框上。
“哎哟…”
武阳回头咂了下嘴,“听到“遗言”两个字至于吓成这样嘛,刚刚在门口差点撞他怀里也没见你这么害怕。”
话刚说完,身后的徘徊者张开了嘴巴。
从干涸的咽喉里,费力的挤出了几个悠长空灵的字,“我…我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
良久,武阳舒了一口气。
一切开始了。
“丫头,你记住。不要和它沟通,也不要打扰我。我的职责就是根据徘徊者的遗言以及其他细节,试图还原他的死亡原貌。”
范希听得一愣一愣的,除了“不要打扰我”之外什么都没听进去。
“好…我不说话…”
武阳看向徘徊者的手臂,捉摸着自言自语道:“这伤势要比皮肤撕脱伤严重多了,有没有可能是被什么野兽咬的。”
范希眯着眼睛也看了一眼,也很赞同,“对,肯定是狼咬的,或者是大狗熊。”
武阳没搭理她,又看向了系在徘徊者左臂腋下部位的布条,“这应该是止血的,看样子他被袭击之后还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运气倒是不错。”
范希又点了点头,“有道理。”
武阳双手叉腰,拧着眉头回过身来,“嘶,我说你能不能别跟捧哏一样啊,我一句你一句的。”
范希委屈地挠了挠头,“我也是想帮忙嘛…”
武阳无奈,转身面对徘徊者,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徘徊者,你是死于意外吗?”
“哇,你能跟死人讲话啊!”
范希在后面有种地赞叹了一句,可武阳的双眼却始终聚精会神的死死盯着徘徊者,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其实说来惭愧。
武阳是个半路出道的引路人,他完全感受不到徘徊者对于自己问题的反馈。
尽管他已经尝试了无数次,但是无论自己怎么问、问什么,结果却始终都无法感受到徘徊者对于他问题的任何回答。
这就引申出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武阳一切的推理都得不到正确的引导,全程必须靠猜。
这也是他在从事引路人工作的过程中,有三次都差点死掉的主要原因。
范希在后面看着武阳的侧脸,想说话又怕打扰到他,但是那句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又特别的难过。
纠结了好半天,她终于忍不住了。
“老板!这人刚刚回答你了啊!”
武阳一愣,木呆呆的回过头来,“你别跟我开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