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倒回一个时辰之前,星堂和琉璃从幻术迷宫的阵心中收回玄武门的镇派至宝玄武盾。正当琉璃打算将它带回宗门,那晶石状的黑色玄武盾忽然变成墨汁一样从琉璃的手中脱离,升至半空落在一袭红衣的东皇手上,在她身旁的是身穿红衣的鬼尊魔千幻。红衣东皇将玄武盾交给魔千幻,接着使出术法,现场一片飞沙走石日月无光的景象。
待这异象平静下来,翼发现身旁只留下郑长仙和疯道人两个老头,其他同伴都不见了。除此之外,半空中的红衣女还有玄武门的首席弟子琉璃也消失不见。最先发现状况的人是鬼差统帅星堂,当时他离琉璃最近。红衣女施起术法时,他几乎出于本能一般连忙抓紧琉璃的手,突然间手掌抓空,身旁的琉璃竟凭空消失。
那混乱的景象其实并没有持续多久,估计就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当视野重新变得清晰,星堂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琉璃的身影;在他身后一众鬼差一个没少,都站在不远处等待他的命令。
星堂抬头望向半空中身穿红衣的老者,“魔千幻,你将玄武门首席弟子藏到哪里去了?”
魔千幻眉目舒展,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那神情就像是寻常人家慈祥的老大爷,“星堂统帅竟会对一个凡间宗门弟子如此上心,莫非那小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
魔千幻的笑容流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又或者,星堂统帅在那姑娘身上看到了某位故人的影子?”
听闻此言,白无常和黑无常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担忧。星堂跟阿离的过往本是冥界的一项秘密,阎君特意交代所有鬼差都不能提起关于阿离的任何信息。一来,阿离作为六非生灵的事实是冥界历史中的禁忌,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二来,星堂的失忆症也跟阿离密切相关。当年因为阿离被处极刑,星堂变得失魂落魄如同废人。最后还是一位孟婆用忘情水封住他的记忆,他才恢复过来。
这些天,黑白无常见星堂跟玄武门弟子琉璃之间似乎关系暧昧,他们都感到不安——他们倒不在意星堂跟凡人产生感情,他们担心的是星堂想起了关于阿离的事,尤其是琉璃跟阿离的外貌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真担心如魔千幻所言,星堂正是跟琉璃接触过程中想起了阿离。
恢复记忆的星堂很可能会狂暴失控,就像两年前那样,长风化身悟空时提到了阿离的名字,结果星堂就因此陷入疯狂。
星堂没有正面回答魔千幻的问题,冷声道:“少废话,快快将琉璃交出来。”
魔千幻眯着眼睛露出怪笑,“实在有趣,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有趣的星堂统帅!这并不像你的作风。只不过本尊回答不了你的问题,玄武门首席弟子琉璃可是至尊重要的棋子,至尊做事我从不过问。你要是想找回琉璃,直接去问至尊吧。”魔千幻口中的至尊正是红衣女,在魔千幻心目中,红衣女便是六界至尊。
听得此言,星堂知道在魔千幻这边难以再探到琉璃的消息。他的身份是冥界鬼差统帅,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寻找琉璃的事只能往后放。
星堂施法在身前展开一面玄光镜,上面记录着魔千幻的过往,星堂朗声道:“魔千幻,你本是冥界鬼差,却擅自放走九幽炼狱恶鬼,并在若兰寺为害人间多年。后来被押回九幽炼狱依然不思悔改,趁冥界大乱又破坏九幽炼狱,以致万鬼出逃。后来你更是组建万鬼宗,为祸人间。魔千幻,冥界念你曾经有功,如主动服罪可减轻刑罚,否则等待你的只会是极刑之下的魂飞魄散。”
魔千幻忍不住大笑,“主动服罪可减刑罚?星堂统帅,本尊也当过鬼差,自然知道冥界的办事作风。凭本尊这些年的作为,若落入你们手中只会是生不如死。难道,你忘记阿离的遭遇了……”
魔千幻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黑影突兀地贯穿他的脑门,那是黑无常手中射出的缚魂锁链。脑袋被刺穿的魔千幻眼珠上下翻动了几下,咧开嘴巴露出怪笑。随即整个人化作黑色的烟气,从缚魂锁链钉住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星堂身后响起黑无常粗声粗气的声音,“星堂统帅,没必要跟他唇舌功夫,还是直接杀掉更省事。”在一旁的白无常吐出一口白色烟气,接着说:“这家伙可是魔千幻,为了寻得不死不灭之法在冥界隐忍千年。像他这样的家伙断不会为了你几句话就会悔改。”
星堂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然后挥剑前指,下令所有鬼差进入备战状态消灭万鬼宗首领魔千幻。
黑白无常都同时松了一口气,刚刚魔千幻又故意提起阿离,他们担心星堂再次失控。这可是冥界准备了两年跟万鬼宗的决战,要是在这个重要关头星堂变得疯狂,不仅决战计划会失败,鬼差也会丢尽面子。
半空中的魔千幻又发出干哑的笑声,“这一战本尊也等待已久,也是时候跟冥界清算一下多年来的仇恨。就凭你们几百鬼差的力量,本尊还不放在眼里!”
魔千幻的身后冒出一片黑腾腾的烟气,在斜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神秘诡异,像是凭空翻起了黑压压的乌云。这些黑色烟气里传来低沉嘶哑的声响,既像是低声的咆哮,又像是痛苦的哭喊。黑色的烟气中探出成千上万个脑袋,各种各样奇异的生灵从烟气中现身。
这些都是恶鬼,大部分从九幽炼狱逃出来,还有一些是在人间游荡的孤魂野鬼,经过魔千幻用邪术融合后变成实力强大的恶鬼。这些恶鬼有人形,有鸟兽态,有的以植物形态现身,有的就是以断肢残骸出现,有些鬼魂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一团黑色的烟气……
自万鬼现身后,半空中有一股强大的魂力压下来,这是万鬼同啸的压迫感,这股魂力令人感觉非常不舒服,犹如置身于冰冷黏稠的深潭中,有数不清的细小虫子在皮肤中爬动,奋力地从每个毛孔钻入,让人心里猛地升腾起强烈的死亡恐惧感。
这些恶鬼不知道在人间吸食了多少魂魄,实力比起冥界出逃时又提高了不少。这些恶鬼也是满腔怒火,在九幽炼狱承受多年的痛苦是时候加倍向鬼差偿还了!
感受到这股魂力之后,不少鬼差禁不住哆嗦发抖,那是来自本能的恐惧。在他们当鬼差的年月里,常常需要数十个鬼差合力才能制服一个恶鬼;而现在,这些强大的恶鬼成千上万出现,整体实力远远高于他们。在开战之前他们就已经预见这一战无比凶险,就算冥界能获胜也会损失惨重。
“星堂统帅,你就不怕这几百鬼差全部交待在这里?”魔千幻又是眯着眼睛笑,眼神中透出深寒的杀意。
“冥界当然不会打无把握之仗。”星堂向身后一众鬼差挥手。擅长时空法阵的鬼差们马上忙碌起来,念咒结印,地面上出现了十几个大概两人高的竖立黑洞。这些都是空间法阵,人间的驱邪法师快速地从这些黑洞中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