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正邺将眼前的公子仔细瞧一遍,从对方的衣着和容貌来看,应该不是出自普通人家,说不定是哪位临安权贵。
邵正邺仔细回想,那日金人带人来寻事,只有林统制知道。他定然会禀报上司,难道眼前这位官职比林统制还高?没想到临安也有这等年轻有为的官员。
邵正邺拱手行礼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申简辰本就不想隐瞒,向白风示意。
白风骄傲地说:“你眼前这位是官家的十三子仪王。”
邵正邺与儿子邵志泽怎么都没想到节度使仪王会来光临邵家镖局,武功还如此高强,二人既欣喜又敬重,上前跪下。
“不知公子正是仪王,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刚才跟你的人对打,算是帮本王疏散筋骨,你何罪之有?起来吧,给我说说那伙金人之事。”
邵正邺起身,先将仪王请入屋内,好茶伺候。他与儿子不敢入座,恭敬站立着。
待仪王品过茶后,与儿子互相交换眼色,才说道:“那伙金人,邵家也不知是何来头,看那样子,并不是普通客商。他们之所以来邵家镖局闹事,恐怕是听说我邵家有抗金之心,而且杀过几个金人,所以前来寻仇。”
听到“抗金”二字,申简辰兴致勃勃:“邵家爱国,甚合本王心意,你这个朋友本王交定了!”
一位王爷要与自己交朋友,邵正邺当然开心,同时也觉得自己对待朋友不够真诚,刚才的说辞真假参半,有些事邵家不能随意张扬。他与儿子行礼道:“仪王能瞧得上小人,是邵家之幸,还有一事需向仪王禀明。”
“什么禀明不禀明的,既是朋友,坐下说话。”申简辰早已想结交些好汉,没有遇到梁山好汉,认识像邵家这等抗金之人也是好的。
邵正邺不再客气,挑椅子坐下,邵志泽是晚辈,不敢坐下,老实现在父亲身旁。
“今日见仪王拳法精妙,甚是佩服。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仪王的拳法竟然与来邵家寻事的金人如出一辙。”
“竟有此等事?”申简辰是申拳第三百六十代传人,仔细推算,北宋到他穿越前的时代大约一千年,怎么会在这个时代也有申拳?他继续问,“不知那伙金人现在何处?”
“那金人带七八个人先后两次前来闹事,第二次来时,对打过程中七八人全死在我儿手中,至于那领头之人被我一刀刺伤,但其轻功了得,逃了出去,我儿带人前去追赶,追到一条巷子不见踪影。”
“巷子在何处?”申简辰想亲自前去查探一番,金人受伤,应该不会跑太远,估计正躲起来疗伤。
邵正邺说:“在离蔣爷的赌坊不远处的迷 魂巷。听名字,仪王便知此巷进得去不容易出来,尤其是天黑时,躲个把人还真不好找,那金人误打误撞逃进巷内,又是晚上,我儿寻不得,只能放弃。”
“迷 魂巷可住人?”
“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只有长期居住在迷 魂巷的人才能摸得清楚方向。”
邵志泽插嘴道:“那天晚上,我带人追赶金人,进入迷 魂巷,寻找一会儿没有结果,想原路返回,结果也迷了路,还是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塞些银子,才被带出来。”
申简辰对迷魂巷产生兴趣,打算亲自走一趟。刚才邵正邺提到蔣爷,他想起白天抢亲时,陈浩宇说他娶朱淑真是被蔣爷所逼。申简辰想不通陈家的婚礼与蔣爷有何关系?
一日之内两次听到此人的名字,又是他逼得两家婚礼突然举行,搞得申简辰措手不及,失去所爱,必须让此人尝尝他的拳头。
“你刚提到的蔣爷是何许人?”
邵正邺说:“蔣爷是黑道中人,是钱塘帮的帮主,住在城东最偏僻之处,此人亦正亦邪。说他好吧,临安城的赌场一大半都是他开的,谁需要烧杀抢夺,只要给银子,蔣爷都敢接。说他不好吧,有时还会救济百姓。”
申简辰才不管蔣爷是正是邪,既然影响到他的事,必然得挨打。
该了解的已了解,天色不早,不好继续打扰,申简辰起身:“感谢邵当家详细告知,深夜造访,甚是叨扰,改日到幽林别居与我痛饮几杯。”
邵正邺起身相送:“能得仪王邀请,不胜荣幸,改日定当带上重礼登门造访。以后若有用得上邵家,仪王尽管言语。”
申简辰对这位新认识的朋友甚觉满意,按说与对方并不熟识,如此冒冒失失认领朋友似乎不妥,可谁让申简辰一穿越而来要么接触的是像文渊那样的才子,要么是昏君和奸臣,好不容易碰到像邵正邺这类人物,自然不管不顾认作朋友。
邵正邺父子将仪王送出门外,送上马车。
目送对方离开后,邵志泽说:“爹,刚才没有向仪王说明实情,他以后知道肯定会怪罪我们。”
邵正邺叹口气:“唉,能瞒就先瞒着,完颜池那小子暂时应该不会再来,看在你姑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下次若再来,我就用手中的大刀结果了他的小命!”
话说陈家的婚宴结束后,乔文仙与一妻一妾同乘一辆马车回乔府。在外人看来,他甚是幸福,同一时间身边多出两个女人。
只有熟悉他的人清楚,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他有多难过。新婚那晚,他难过得谁的房中都没去,搞得眼前的两个女人也难过一晚。
乔文仙打了一个酒嗝:“呃。”他喝得太多,脸色微红,双眼迷离。
一股浊酒之气立刻充满马车,苗知瑜掩住鼻孔;夏果则撩起马车窗帘,换换空气。
乔文仙借着酒劲儿打趣:“你们两个现在知道了吧,我……我没那么好,后悔还……还来得及……呃……”
又一阵浊酒之气,苗知瑜不好再掩着鼻孔,放下玉手:“文渊说的哪里话?我已嫁给你,无论你是什么样,我都不嫌弃。”
夏果撇撇嘴,脸上闪过不满之色,很快露出笑容:“不要瞎想,我跟苗姐姐怎么会嫌弃?”
夏果靠近乔文仙,故意将鼻子凑近他的嘴巴:“你看,我一点儿不嫌弃,要不文渊再打一个嗝儿,让我闻闻你的酒气。”
乔文仙半迷糊半清醒,虽知是夏果靠近他,面前的这张脸朦朦胧胧中像极了淑真。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准备伸手去触摸,结果那张脸消失在面前。
原来苗知瑜嫌弃夏果装出娇媚的样子,没羞没臊当着她面勾引文渊,顾不上大家闺秀的风范,伸手将夏果推开。
夏果的头碰到一边,马车也因此晃了两下。碰得虽不严重,可也有些疼痛,夏果用手捂住右边的额头:“苗姐姐这是怎么了?想害我吗?”
苗知瑜坐端后,批评道:“夏果,你作为妾室,在外一举一动要懂得分寸。”
夏果揉了揉额头,疼痛感已减弱,她放下手,不甘示弱:“我现在在乔家的马车里,不是在外面,也没外人,就我们三个,难道我还不能跟自己的夫君亲密些?”
“夫君也是你叫的?”苗知瑜更是不满。
乔文仙醉眼紧闭,听着二人吵闹,甚觉聒噪:“别吵了!”
夏果立刻换副腔调:“我听文渊的,不跟苗姐姐吵,苗姐姐也不要主动找我吵。”
苗知瑜不再言语,心中更加讨厌夏果,她那股子骚情的劲儿自己实在学不来。回想夏果在幽栖居士身边当丫鬟时,怎么都看不出她还有这等本事,只能说明人是最善变的动物。
想到幽栖居士,苗知瑜想起仪王抢亲之事,不如告诉文渊,既能让他彻底对幽栖居士死心,也可恶心夏果,毕竟幽栖居士曾是她的主子。
苗知瑜顿了顿,用平稳的语气说:“文渊,我今日听到一件与幽栖居士有关的事,甚是惊讶,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听到“幽栖居士”的称谓,乔文仙自然睁开双眼,酒意少去一些:“什么事?”
夏果没当回事,近期也没听说小姐身边发生什么大事,苗知瑜又能编排出什么事来。
只听苗知瑜说:“今日陈家迎亲途中,有人前去抢亲……”
乔文仙酒醒了一半儿:“谁?”
夏果心中第一个想到仪王,又不敢相信,也问道:“谁?”
苗知瑜从文渊的表情中看出,他根本不愿相信还有人像他一样喜欢幽栖居士。于是大胆吐出两个字:“仪王。”
乔文仙果然不信:“你胡说,仪王怎么可能去抢亲?他与佳和郡主有婚约。”
心中的答案得到确证,夏果不再言语,仔细观察文渊。她也希望文渊知道仪王偷偷喜欢小姐后,彻底将小姐从心中清除,她才有机会得到文渊的心。
苗知瑜继续说:“此事闹得甚大,很多人都看到,听说佳和郡主以性命相逼,受了重伤,仪王才不得不罢手,否则今日恐怕陈家的婚礼只有新郎,而没有新娘,文渊若不信,可以去幽林别居亲自问仪王,或者看看佳和郡主有没有受伤便知。”
此事如同一碗效果绝佳的醒酒汤,乔文仙完全从醉意中清醒,他半晌没有言语。苗知瑜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得不令人相信。他搞不明白何时仪王对淑真动情?到底是在他与淑真分手之前还是之后,他难以确定。
用余光瞅到夏果,她以前是淑真的贴身丫鬟,应该知道些什么:“夏果,你一直跟着淑真,应该最清楚不过,告诉我,什么时候仪王对淑真动了心思?”
事已至此,夏果没必要再瞒:“具体什么时候我不大清楚,只知那时满城都是关于小姐的流言蜚语,乔家因此不再上门提亲,小姐十分痛苦,后来与文渊你分手,前前后后仪王来过几次望月轩,有时陪佳和郡主,有时一个人来,我才发现他对小姐动了心思……”
没有恶心到夏果,苗知瑜失望的同时,第一次对夏果十分满意。这人啊,只要有共同的目标,不愁说不到一起。夏果如此配合,说明她也希望文渊快些忘记幽栖居士。
乔文仙本希望夏果果断否认,她却一句否认的话都没有。还说仪王是在他与家人抗争,闹着绝食的日子里喜欢上淑真,那时他还拜托仪王帮他与淑真传送消息,没想到仪王明着是传送消息,实则暗藏私心。
乔文仙已坐不住,对外大声喊道:“去幽林别居!”
苗知瑜看出文渊想要找仪王问个究竟,劝道:“你找仪王问话,也不急于一时。佳和郡主刚受伤,仪王这会儿正处于忙乱中,再说眼看着太阳就要偏西,不如明日再去。”
乔文仙心里虽急,怎奈时机不对,仍需耐心等待。他打算明日再去幽林别居,找仪王当面问些事情。
苗知瑜见文渊已默认她的建议,对外说:“回乔府。”
乔文仙靠在马车里,听着街市嘈杂的喧闹声,回想仪王帮助他与淑真的过程,心中不断追问:“到底什么时候仪王对淑真动了心思?”他着实找不出任何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