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遒悼病情的加剧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密切注意,而他本人则在汤药的诊调之中轸念起了国事。
“你说说看你,健康的时候对朝政漠不关心,垂危之际还想要案牍劳形?”迟姗姗将舒遒悼手中的奏折没收,“字都没认识几个,别做睁眼瞎了!”
“承蒙迟老师熏陶,朕现在方方面面都有所提高。只可惜朕的身子骨不够争气,临终之际,朕欲将一物赠予迟老师作为谢礼。”舒遒悼颤颤巍巍地从倚靠的枕头下拿出一把桃木梳插戴在迟姗姗的发髻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朕在听迟老师解读这句话时深受启发,遂刻了这把桃木梳。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你可真听我话!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别再干木工活的吗?”迟姗姗双眼泛着泪花。
“朕一时技痒嘛,另外朕也希望你每天用它梳头的时候都能够想起朕来呀!”舒遒悼打算为迟姗姗拭泪,可他的手刚一伸出被窝就当即便立刻被迟姗姗塞回了里面:“别乱动,当心着凉。”
“那朕不乱动,你……”舒遒悼话说到一半,文武百官们已集体前来问安,迟姗姗向舒遒悼跪安。
其实迟姗姗知道,这些人是来送舒遒悼最后一程的,可她不愿如他们一般目睹舒遒悼咽气,仿佛这样就能够让舒遒悼一直活在她的心底。
“朕一时技痒嘛,另外朕也希望你每天用它梳头的时候都能够想起朕来呀!”言犹在耳,迟姗姗抚摸着头上这把桃木梳喃喃自语:“你是迟老师的第一个学生,迟老师自然不会忘记你。”
“……日前召见信王,朕心甚悦,体觉稍安……”舒遒悼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向群臣们发布了他在位时最后一道谕旨,除重申对监臣庞丕廉、厂臣魏恭贤的信任之外,还透露了单独召见信王舒遒愐的事情,虽然召见的内容没有明说,但召见的意图十分明显,即令众人预先知道,由信王舒遒愐继承皇位是他自己的安排。
后事一一交代完毕,23岁的舒遒悼闭上双眼停止了呼吸,乾清宫懋德殿中哭声四起。
为了彻底控制局势,魏恭贤封锁了舒遒悼驾崩的消息、秘不发丧,幸亏迟姗姗早就料定他会来这一招,提前让萧嫣把她的妹夫霍起秘密召来,只因他世袭公爵的身份,乃朝堂内外唯一能够与阉党分子抗衡之人。
萧嫣委派给霍起的第一项使命,就是迎接信王舒遒愐即位。
事已至此,后知后觉的魏恭贤无计可施,被动同意为舒遒悼发丧并主动派苟富贵跟着一起去了信王府。
澄清坊内,东起校尉营,西至甜水井胡同,南接帅府胡同,北邻金鱼胡同,宫殿沉沉,红墙绿瓦,八千余间屋舍连成一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里便是尚未出京就藩的舒遒愐居住的信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若夫死生常理,人所不免,惟在继统得人,宗社生民有赖,全归顺受,朕何憾焉!皇五弟信王由检聪明夙著,仁孝性成,爰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命绍伦序,即皇帝位。勉修令德,亲贤纳规,讲学勤政,宽恤民生,严修边备,勿过毁伤。内外大小文武诸臣协心辅佐,恪遵典则,保固皇图,因布告中外。”苟富贵宣读完内阁起草的遗诏,霍起作为朝臣代表具笺劝进。
“虽然我仍旧沉浸在皇兄驾崩的悲恸之中,但还是会顾全大局,以天下为己任、以江山社稷为重……”舒遒愐慷慨陈词,这些循规蹈矩的流程并非只是虚情假意地简单走个过场,尽管他的真情实意未必众所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