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三戏白头翁②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281字 发布时间:2024-03-28

接扇之人是一女子!两把羽扇在她手中迎风一转,羽毛轻攒,扇子轻巧且精致;一把白玉为柄的羽扇,只展开七分,虚虚地搭女子左腰上;另一把羽扇则以碧玉为骨,被女子捏在掌中,贴在下巴之上,半掩娇颊。


扇面遮颊,只露出一双秋波湛湛,犹似春水泛涟漪,眼角眉梢轻轻一展,挂着点点笑意;鬓间的那枝红梅娇艳欲滴,衬得那女子眼眸流转,艳丽至极。


燕时飞得贵人相助,脸上的惶惧之情当即一扫而光,换了笑脸,说道:“犹抱琵琶半遮面,不及羽扇落颊边,美人持扇对劲敌,英姿飒爽,多谢凤少主出手相救。”他三步并作两步,退回到鹿骄嵘身边。


出手相救之人正是凤霜天,她右手迎风一晃,撤下碧玉骨羽扇,露出一张鹅蛋儿脸,肌肤如玉,说道:“我不出手,鹿姐姐也会出手,这风头不如让给我。”她目光一漾,扫过青海门众人,又转向鹿骄嵘,道:“鹿姐姐,今日不必你出手,我凤霜天也想领教领教青海门的功夫。”


白茶老翁并不惊讶,只道:“鹿教主是太白门门主夫人,与老夫为敌无可厚非,凤姑娘是九天宫少主,也要横插一脚么?”凤霜天道:“我既已来了,若袖手旁观,岂不让江湖豪杰耻笑我九天宫胆小懦弱?不如过上几招,于我武功的长进也颇有益处!”


白茶老翁便挥挥手,示意五毒貂上前;凤霜天上下打量五毒貂,见五人形态各异,小嘴一撇,闹起小脾气来,说道:“这五人长得奇形怪状,好生碍眼,我不跟他们打。”与人交手,还挑容貌长相,四小鸽等一众太白门弟子只觉好笑,兔一会小孩儿心性,当即哈哈大笑。


鱼子非踏前两步,一把白面折扇在身前轻轻摇晃,端的一个潇洒英俊,他道:“在下青海门鱼子非,可否有幸与凤少主过上两招?”凤霜天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碧玉骨羽扇往腰间一插,白玉柄羽扇则持在手中,说道:“是个人样,可以过两招。”


鱼子非脸上肌肉猛的一抖,带着三分恼怒,道:“单单过招未免无趣,不如下个赌注?”凤霜天问赌注为何?鱼子非嘴角带笑,道:“你若输了,便嫁我为妻,当我的娘子,青海门与九天宫结秦晋之好。”


凤霜天暗骂一声“下流”,眼里尽是鄙夷之色,朗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以成败论英雄,却不能以成败论婚姻。男女婚姻讲究你情我愿,若能强塞豪娶、坑蒙拐骗,则太白门令狐夫人早就非我莫属了。当日白石山庄的强扭姻缘,令狐小圣尚且不得我心意,何况你鱼子非不过是青海门区区弟子,焉能入得我凤霜天的眼?”


“说得好!”竹鸽菊鸽与燕时飞同时开口夸赞!凤霜天一番话语如利剑一般当胸穿过,鱼子非脸上青白交替,咬牙切齿,强挤一丝笑,“若你输了,当如何?”


凤霜天眸中闪过一抹倔强,道:“我凤霜天性子刚烈,若我输了,便血溅当场,一头撞死在那棵大树之下。鹿姐姐,劳烦你转告我娘,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为我报仇。”最后一句,是对着鹿骄嵘说的。


凤霜天右手轻摇羽扇,左手指向梅鸽等人,又道:“鱼少主,若你输了,输一招便放一人,如何?”放人之事,鱼子非如何能做主,他正踌躇为难之际,白茶老翁竟替他答应了,“好!”


鱼子非大吃一惊,凤霜天得意一笑,便先发制人,道一声“看招!”便欺身上前,手中羽扇迎风一转,自掌下旋转而出,向鱼子非脖颈处切去。


鱼子非见的那掌背白皙光滑,如玉之润,五个指甲都是淡红色,像春日里的桃花瓣,煞是美丽;羽扇一转,清风自来,透着一股淡淡的女子清香。鱼子非心神一荡,只想上前抓住那手掌,摸上一摸,亲亲闻闻,丝毫未觉羽扇已削到脖子跟前。


“少主当心!”苍岭、朱峰二貂同时出声提醒,鱼子非这才回过神来,身子向后一仰,手中折扇展开,平平拍下,出手迅捷如风,折扇扇面竟挡在羽扇之前。


鱼子非翻身一转,同时右脚直出,攻敌下盘。凤霜天抬脚踢出,向左划了半圈,再迎将上去,一大一小两足相撞,青色皂靴与粉色花鞋你来我往,拆了三招,两人才各退一步。


鱼子非手持白面扇,轻摇轻扇,自有一番潇洒倜傥;凤霜天的杜鹃羽扇只开一半,在手中转了半个圈儿,她身影向左一闪,欺到鱼子非近身,手中羽扇呼呼转出,削向敌人腰身。


鱼子非的白面扇贴腰而落,挡下了那七彩羽毛扇,他手上发力,将彩扇推了出去,连连画着圈儿。白扇力劲极大,杜鹃羽扇一时难以挣脱,被它带着,在空中转了数个圆圈,连晃之下,似一只杜鹃鸟儿在空中翻飞不知,倒叫人赏心悦目。兔一会几欲拍手叫好!


凤霜天心有不甘,当即丹田运力,急输到掌中,羽扇下划时顺势向左一压,跟着扇面猛然翻转,出一招“杜鹃入西川”,向着鱼子非面上扇去。只觉一股劲风袭来,若非鱼子非身手迅捷,后退一步,这一招非打到他脸上不可。


燕时飞看热闹不嫌事大,说道:“两扇相争,必有一输!”他与竹鸽竟当众讨论起先要回梅鸽还是兰鸽,兔一会小声说道:“可否先让师父回来?”菊鸽拍了拍他脑袋,道:“自然先救牛先生!”


几人一阵欢喜,鹿骄嵘目光却只盯着鱼凤二人,两人手中的扇子你来我往,已过了二十余招。白扇翻转似白鹭低飞,七彩羽扇回却旋转似凤凰展翅,好不精彩!两人手上过招,脚下亦不停,斗起了下盘功夫。


“凤少主好功夫,真乃女中豪杰。”鱼子非白扇往下一压,带着羽扇向左一片,恰似白鹭与凤凰齐飞。凤霜天手腕回转,羽扇半收,向着鱼子非手肘点去,跟着向前一削,问道:“我的功夫跟鹿姐姐比,谁更厉害。”


鱼子非身子后退半步,暗道:“我与鹿南风交手,自无胜算,与你交手,胜算稳妥。”他白扇转起,翩翩儿绕了一圈,一股清风扑面而来,登时拦下了七彩羽扇,说道:“自然是凤少主厉害!旁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的眼里既出西施又出巾帼。”最后一句,言语甚轻,说给凤霜天听的。


凤霜天轻哼一声,落扇出招。白扇进,羽扇则避其锋芒;羽扇进,白扇则让其三分。如此又过十余招,鱼子非已起求胜之心,折扇一合,拍在羽扇之上,内力随之而出,往下一压。凤霜天手中的羽扇登时难以动弹,她心中暗忖:“原以为他郦龙珠厉害,想不到扇子功夫竟也不容小觑。”


鱼子非长臂一转,白扇带起羽扇在空中画了个圈儿,凤霜天人随扇起,身子随风而动,身姿灵动轻灵,曼妙无比。鱼子非赞道:“窈窕淑女,当是如此。”


凤霜天心中顿恼,抬脚踢出,攻敌下盘,同时手上使劲,撤回羽扇,飘身后退数步,怒骂一声,“凤霜天从不知何为淑女,看招。”她手臂一扬,羽扇脱手而出,当即化作七根羽毛,却如利剑一般,射向鱼子非。


鱼子非不疾不徐,白扇豁然一收,疾转而出,往胸前一点,叮叮四声,四根羽毛便向左右飞出;又见那白面折扇刷的一声迎风展开,在半空中一晃,左右各是一打,余下三根羽毛也向一旁飞去,尽数钉入旁边的大树之上。


如此一来,便是凤霜天输了,但鱼子非手中的白扇却随之飞了出去,一并钉入树中,只听他道:“两扇并毁,你我平分秋色,打了个平手。”凤霜天岂会不知,他有意向让,然她向来倔强,不愿轻易认输,便道:“我再领教青海门的郦龙珠。”


鱼子非欣然展出八颗郦珠,道:“九天宫的花火错掌,鱼某早有耳闻,请凤少主赐教。”他瞧着凤霜天掌中已蕴好了招式,但迟迟不出手,想必是等自己先出找,便先掷出四珠,来一招“四珠飞溅”。


四个大小不一的黑珠子向自己打来,两大珠攻下盘,两小珠打身前。凤霜天盈盈一笑,暗暗催动丹田内力,灌入两掌之中,手掌轻拂,分向两边打出,好一招“红梅山火”!两股微热的掌力撞上两颗郦珠,登时将其震退回去。


凤霜天抬脚一划,顺势踢出,足板一挡,足见一点,挡下两颗郦龙珠,将其踢回,她知鱼子非动作奇速,便趁着他接郦珠的空隙,飞身上前,两掌交替挥出,其形如芙蓉初绽,一掌向右,拍敌胸膛,一掌斜斜向下,击向左肋。


鱼子非见那十指如葱根,指甲粉红如桃瓣,掌形俏丽如芙蓉,真真是极美,只是双掌临身,便觉一股热浪灼向皮肤,他当即便息了那握美人手的心思。鱼子非侧身一转,左手盘郦珠,右掌自下而上一托,拦下凤霜天两掌,顺势带着向右画个圈儿,将美人轻轻送了出去。


凤霜天身姿摇曳,一回首只见五颗郦珠飞速打来,快如闪电,五珠成网,上下左右中间各来一颗。兔一会轻声叫道:“哎呀不好!”竹菊二鸽等人亦是担心着急,如此迅捷之势,不知凤霜天能否接住。


凤霜天两臂挥转,出一招“月桂星火”,两掌微微一缩,迎风拍出,掌速颇缓,似桂花飘散,然掌力极重,只见数下掌影如云,便听得啪啪数声,五颗郦珠尽数被打回。


鹿骄嵘与燕时飞同时松了口气,只有凤霜天自己清楚,这一招接下五颗郦珠,她掌心被郦珠劲力所震,隐隐发疼,心中暗道:“两掌对八珠,我吃亏了。”她右手便往腰间探去,要抓那画眉羽扇,却听得鱼子非说道:“九天宫的花火错掌果然不同凡响,今日真是受教了。”


话音一落,六颗郦龙珠又飞打而来,鱼子非使的是“六珠绕城”一招,凤霜天只能松了取扇的手,连出两招“小荷萤火”,双掌在四周接连打出,每每与郦珠相撞,掌力与珠上力劲一击,她掌心皆是一颤,然郦珠灵活,她的掌力无法像令狐峥的大鹏八羿掌那般一掌击数珠,将其震退。


一颗郦珠从凤霜天腰间擦过,几欲将其重伤。凤霜天闪身躲避,掌上招式不敢停歇片刻,连出花火错掌应对郦龙珠。珠来掌出,两人过了二十余招,凤霜天渐渐疲于应付,才出一招“红梅山火”,打退四颗郦珠,又被余下三颗猛攻,一颗击丹田,一颗袭下盘,一颗打向肩头。


生死胜负攸关之际,竹菊二鸽甚是担忧,目光急切地看向鹿骄嵘,但见她脸上虽有焦急神色,却无动手之意,两人急道:“师娘,你快出手罢!”燕时飞一把拉住鹿骄嵘,说道:“姑姑不必着急,大白鱼爱美,不会重伤佳人。”他朝着打斗方向大喊道:“凤少主若输了,天下就少了一位大美人,鱼少主,你怎忍心啊?”


鱼子非一听,当即一怔,凤霜天性子刚烈,她既能说出败则撞树赴死的诺言,必是言出必行,他怎忍心如此一个美貌佳人就此殒命,刚接回手中的郦龙珠便盘在手中,不再打出。


凤霜天被郦珠逼迫,连连后退三步,身子翻转,避过一颗郦珠,正要连转之际,一颗郦珠便打在丹田之上,犹似铁锤砸落,气血顿时顺着胸口翻涌,从喉间一涌,喷了出来。


凤霜天身子从半空掉落,又见最后一颗郦珠呼呼打来,她不敢懈怠,带伤运力,凝于掌中,出一招“白茶新火”,掌力灼热翻涌,将郦珠击了回去。郦珠退回如闪电,径直撞向鱼子非,鱼子非偏身一闪,出手接郦珠,却被那郦珠一震,手中两颗郦珠哐当掉落在地,他身子一个踉跄,向后跌出两步。


“平分秋色,胜负难分,凤少主,你又我打了个平手!”鱼子非满意二笑,凤霜天心中清楚,这也是故意让她的,她不恼不怒,欣然接受,退回到鹿骄嵘身边,道:“可惜了,没能赢个一招半式,解救一两个人,对不住了,鹿姐姐。”


鱼子非擅作主张,与凤霜天打了个平手,白茶老翁并未责怪,他自知今日最大的敌人乃鹿骄嵘,也知今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便道:“鹿教主,该我们过两招了!”凤霜天与燕时飞不足为虑,只要打败鹿骄嵘,他便强闯太白门,带走铁马腿,此事宜早不宜迟。


鹿骄嵘尚未出声,却听得山道上传来一声音,“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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