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北辰,也不是天蓬,我叫月痕。”月痕淡然回应。
三京全身一震:“月痕……你不是哑巴!?”
月痕的声音更是唤醒三京的回忆。两年前他跟冷心在空寂界逃出时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那声音叫他和冷心抓住神剑神怒,接下来他们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从空寂界回到了人间。那个温和的声音跟月痕的声线一模一样。“当时,救了我和冷心的人就是月痕?!”三京低声感叹道。
红衣女盯着月痕没有表情的脸,露出玩味的笑意:“或者说,你的说法其实也可以反过来,你既是北辰,也是天蓬。”红衣女望向远处的白雪,只见白雪同样神情震惊。白雪虽然被困在异空法阵,但她完全能感知这边发生的事,连低微的声音也能听得到。她隐隐意识到,她被红女衣用这种方式困住,就是让她全程旁观月痕的出现。
“三京,你可知道你眼前的月痕是个多厉害的角色?他曾经可是天界最强神将天蓬元帅。当年北辰战死,天蓬与北辰魂魄结合,便成了如今的月痕。他既有北辰记忆,也有天蓬的记忆;他既有神族的力量,也有魔族的力量。”
三京惊讶地望着红衣女:“你的意思是,北辰本身就是魔族?”
“北辰跟你一样,都是先天神皇,你拥有的极魔之力,北辰同样具备。跟你不一样的是,北辰当初可是身具三条极魔魂脉。北辰死后,一条极魔魂脉给了你,一条给了他。”红衣女指向月痕,然后又缓缓转动手指,指向自己,“还有一条,留给了我。”
三京惊得目瞪口呆,身前的月痕也不多解释,似乎已经默认红衣女所言不虚。
“三京,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当年北辰战死之后,魂魄跟天蓬融合。那么你知道北辰的肉身如何处置吗?”红衣女那根手指又缓缓转动,指向三京,“北辰的身体融合金蝉子的魂魄,那就是你,三京。”
“这场游戏就是太初跟佛道两祖的博弈。我是太初的棋子,月痕是道祖的棋子,你是佛祖的棋子。说起来,这场游戏本来就不公平,因为佛道的结盟,从一开始就是你们两人对付我一个。我们这一次碰头并非偶然,这是太初的一次平衡……”红衣女指向月痕,又指向三京,“你们之间今天必定有一个要出局。”
“我倒是想尝试另一种可能,让你出局,提前结束这一场无聊的游戏。”月痕淡淡说道。
“好大的口气。”红衣女笑了起来,“虽然你身具神魔之力,但我好歹融合二皇。另外,我这边可是有两个紫境七阶的外援,你那边不过是一个六阶玄妖加一个五阶宗门弟子,还有一个不敢使用魂力的三京,你哪来的自信可以赢得了我?”
月痕并不搭话,随手一甩,一团白色毛球落到三京怀中。三京低头一看只见那是梼杌小虎,小虎竟然又变回刚出生时的样子,对着三京顽皮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动作麻利地钻进三京的胸口躲了起来。
“三京,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这确实是真相。对你隐瞒这一切是佛道两祖的意思,一旦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天道就会发生变数。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详谈的时机。你们躲到安全的地方去,都不要动手。战斗结束之后我自然会跟你说明一切。”
月痕回头望向三京,依然是那面瘫的样子,可三京看着他却完全变了一种感觉。三京的脑袋中一下子回忆起过往的很多细节,他脑补出很多情景,眼前这个身形瘦削的书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化身战神,帮他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三少爷,月痕找了一个新的乾坤百宝袋给你。”
“以后别在三爷面前提起那混蛋!”
“三少爷,可能我们都错怪月痕了,那时候他可能真的在干一些重要的事情。月痕把这宝袋交给我的时候一身都是血呢。”
“肯定是那小子的掩眼法,以他的本事,随便沾点红药水就能以假乱真。”
“不是这样的……我帮他诊治了,当时他断了四根肋骨,全身有十几道剑伤,右手的骨头差不多都碎掉了,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事情,我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把他治好……”
这是三京从邪灵剑仙手下逃出空寂界之后跟福音的对话。
“三京,你可要好好珍惜这东西,为了帮你拿到这玩意儿,月痕差点连命都丢了。”兰若寺那一次,三京跟云叔和长风有过短暂的相聚,当时云叔将一个白色的玉坠子挂在三京脖子上,并跟他说了上面的话。
“我们之前是不是误会月痕了?”
“什么意思?三爷怎么误会月痕了?”
“我想说的是……之前我们每一次遇到危难月痕都不帮忙,说不定他真有什么事情在忙着。有些时候他虽然不出手帮忙,不过他每次给你的东西都能派上用场。老大,你说,会不会月痕本来就是一个绝世高手……”
“如果月痕是绝世高手,只怕三爷也真是什么六界之主了。”
这是三京第二次从邪灵剑仙手下侥幸逃过一劫,并利用驱妖水获得留在青龙门的机会之后跟赤瞳对话。
天妖台那一次,他被东皇重创,又强行使出五行炼魂术救了白樱,当时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但却奇迹般活了过来。
三京还想起这些年来月痕为他制造出各种奇怪的发明品,多次助他脱险;此时躲在他怀中的小虎当日以奇异的方式从他身体中分离出来……这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一下子在三京脑海中喷发出来,三京这时才真正明白到,在那些经历背后月痕为他付出了太多。
“月痕,谢谢你……”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三京已经泣不成声。
月痕转过身,勉强地牵扯了一下脸上的肌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可能是月痕第一次笑,“不用担心,很快就结束了。”此时小虎正在三京的衣领处探头探脑,月痕望着小虎,补充了一句:“照顾好他。”小虎朝月痕喵了一声。
月痕朝着红衣女踏步而去,身上泛起浓浓的黑烟,一身粗布麻衣如灰烬般消散。黑烟化成一套黑色的金属战甲,这一身墨黑的战甲光泽流转,棱角分明。失去书生头巾束缚着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肩,眼珠血红,眼神如电。黑色的魂焰无声飘动,一把黑色长剑从月痕掌心“长”了出来。
远处的白雪看到这一幕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这就是她记忆中的北辰,身穿着灵武战甲,明明一人前行,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仿佛感应到白雪的心思,月痕向白雪望去,眼神不再冷漠空洞。那是无数次出现在白雪梦中的眼睛,神勇刚毅又带着两分柔情。此时这双眼睛在隔空凝望中无言地说着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