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断影暂时现离开了烟厂，声称是要出去查看更多情况。在确保没有人跟踪后，我们回到了车上。
我把导航定到了附近一个人烟稀少的废弃公园，准备在那里与莫凡和陈余井两队人连线开个会。提前发送了消息，我快速开上路，几乎是像有什么洁癖一样远离这个地方。
“断影，我想应该不是我警惕过度了吧。”我仔细回忆起刚才，和老皮以及他身边那几个人打交道的经过，总是有些地方让我觉得不自在。
“不是。”他淡淡吐出两个字，转过头望着右侧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接着道：“比如，他拿枪的样子……”真的很像是不怀好意。
“万和已经在暗中下手也未必。”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便明白最不妥的地方到底在哪了。
既然我们告知了会在三日后行动，在万和眼里不管我们是否有诈，他们都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才是大全之策。也是因为知道到我们势必会与老皮这些人沟通上，比我们先一步下手，去威胁他们，才是最合理的办法。
虽说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但处处提防些总没错。
平板架在车前，我在座椅上靠着，慢慢等他们进入通话。
“印姐。”老井第一个进来，我还没问他情况，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给我报上来了。“我跟你说嗷，我和麻瓜都觉得这里面有些人怪怪的。”
“哥几个在一起打配合打惯了，第一次遇到这些人，一眼就知道他们什么态度。”莫凡的头像刚进来，就随着他声音的频率闪动着。后面于南斗和张无与也来了，看着他们我心里总算感到了一份稳妥的依靠。
“大家都注意一下，千万别被任何人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我连上耳机，分了一只给断影，“另外，随时保持警觉，别行动还没开始就被人算计了。”
莫凡道：“了解，我们会注意的。”
“行，那接下来我就说一下我的打算。”我共享在屏幕上的图纸还是那张城市地图，原定的关键位置画着圈，和最初的计划没有任何差别。“当天我们要派人到达这几个点位埋伏，越早越好。但是没有我们各自的命令，绝对不能行动。”
张无与立即提出了疑问：“嗯？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我们一直默认的嘛？”
“因为我有一件必须要强调的事情。我们可能会有一整天的时间，都是按兵不动的状态。也就是说，我们将在弄清万和的动向后，于夜间行动。”
“我还不是特别明白。”说完，于南斗向着莫凡问道，“凡哥，我俩怎么做？”
莫凡在那一头吸了吸鼻子，片刻后他说：“既然我们不知道万和会用什么办法应对我们，那就把我们行动的时间往后拖延，直到万和以为我们放弃了行动。家老，你是这个意思吗？”
“是，给他们诈个大的。”我见莫凡这么快领会了我的想法，不禁调整了一个放松些的坐姿，接着说，“前几天我搞了那么大一个阵仗宣战，真到那天我要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说万和会怎么想？”
老井语气马上出现了一丝激动：“那他们不得气死？”
“嗯，不止。”张无与补充道，“除了气死，也是进退两难。”
“所以我们拖到半夜行动，不仅情况摸清楚了，又能杀个出其不意。”说到这里，我也只说明了一半。
还有另一半。“至于为什么越早越好——我的要求是，在我们派人埋伏好之后，不要提前透露我们会在夜间行动的有关信息。只需要让所有人明白，要听我们的指挥行动就够了。如果说队伍里面有内鬼给万和报信，我们制造出的信息差将会很重要，极有可能会帮到我们进一步迷惑万和的判断。”
莫凡听完大笑。“你也觉得队伍会有内鬼出现？”
“这是必然。”断影突然开口，看得出他比我更加确信这件事可能性。
“那还有其他问题吗？”我问。
“但是这样，既然他们能向万和透露出我们伏击的点位？拖延时间有什么用？”于南斗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同时也是我非常谨慎对待的一点。
“只要万和不主动对我们发起攻击，这个计划就有可行性。”这是我预想中极好的情况，还有另一种……
“如果出现这样的突发情况，除了应战没有办法。”莫凡毫不犹豫阐明了这一点，随后又补充说，“要是不想被哪个内鬼卖得裤衩子都不剩，我们干脆就别放那么多人埋伏了，等确认了万和是否会主动，我们可以在后面支援。”
我应说：“确实是这样。那到时候就看大家在各自的地区如何安排了。”
老井支支吾吾地点头道：“那行吧，到时候我想想怎么整。”
“你们都别往上冲，有人会帮我们送死的。”听了他这么说，我冷冷抛下那句压在心里半天的话，他们却瞬间陷入了沉默。
“大家可能做不出这种事。”莫凡打破沉静，用十分委婉的方式提醒着我。
断影转过头默默盯着我看了眼，叹出一口气。“你不会这么做的吧？”
“行了，就说这么多吧。”我自觉无趣，关闭了会议，把所有人都踢出去了。
只有断影还是在等我的回答。
“或许真的会呢？”我掌心聚合起绀色的重明火焰送到他眼前，又打散了它，“你看见了，也知道我选的什么。”
他微微蹙起眉头，既不反对也不同意。
“断影，计划已经开始，我不可能停手。”我冷笑相待，也顿觉困在自己身体里的灵魂是越来越不像自己，所以我立刻收起了表情，又道，“如果你觉得，我让那些人为了我们去死是万万不能的事情，你也可以来拦我，但我不能保证你能拦得住现在的我。”
这时他终于有所回应：“我未曾想你能走到如此地步。”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找到那个我不会死去的未来，你是怎么想的？”我逼问上去，可终究不想再与他争辩下去，见他睁大了眼正不知道如何给我一个答案，我说，“算了，你只要知道，在我眼里我们已经花费了足够多的代价去救那些人，但那时他们不肯花一点点的时间救萧祭的命，我总该从他们身上把我们的损失拿回来。我只是印十一的家老，我没必要为了全世界的人考虑。”
他怔怔了半晌，回答说：“我不信张念玺只有死路一条。”
我才对这个回答有些满意，点头道：“那我也不信我们必输无疑。”
不管是付出什么代价。
老皮给我们找了间空屋子，说是让我们休息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水泥地。依他的话是没有其他地方能给我们呆了。我看外面厂房里那么大一块地方全打着地铺，也只好勉强接受了。
和莫凡那几个又私聊了一些明天的事宜，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天黑以后屋子里连个灯也没有，我虚掩着门，一是能随时注意一下外面的状况，二就是能透点光进来。
睡是不可能睡的，先不说是在这么一个地方，一到晚上夜深人静，我脑子里就装了数不清的事情，桩桩件件让我执迷其中。我每天都会告诉自己只要撑过这段时间，事成之后就能坦然走向毁灭。
再快点，再快一点，我就不用被任何人的死去困住，我也可以和张海羽一同毁灭。
夜越深，我的神经越敏感，不知道是重明的通透视界还是单纯生理因素影响，即使是外面一丝细微的声响，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听出来有三个人，便戳了戳断影，戒备起来。黑暗中我向他打了两个手势，示意他去门口蹲守，自己也贴近门前，拔出了棘叶以防备有所情况发生。
“我们真的要来吗？”
“废话，那女的身上肯定有问题，说不定我们就可以把她的神力抢过来，然后……”
“可是我们也打不过她啊？”
“怕啥，我们有枪。我就不信她枪子儿都能躲开。”
门外传来的对话意思显然是在针对我，断影也听见了，取下罪者解成月刃的形态架在门边。我也不慌，只能笑笑这破地方确实有坏鸟在。
我往墙边靠了些，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
等了约两分钟我总算透过虚掩的门间，看到了一只脚。那只脚轻轻撇开了门，门便慢慢敞出了一个能过一人的宽度。接着三个人如同做贼一般摸进了门内，手电扫到最里面的墙壁，没见我和断影的人，就正要想两边看去。我盯着手电的光圈快要移到我身边时，纵身跃起，与断影同时分别截住后面两个人，捂着他们的嘴不让出声，只有最前面的那人还在屋内四处寻找着我们的身影。借着微弱的光线，我才看清他正是老皮。
“喂，找我干什么呀？”我故意带着笑意调戏般地与老皮打招呼，胳膊还圈着他跟班的脖子，也腾不开手和他闹。
他才被我的声音吓到，慌乱转过身，手里的枪也差点没端稳。“你……别乱动，不然我可就开枪了。”
他的跟班在我手里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便松开了手，只是搭着他的肩。另一只手把重明注入了棘叶，使刀刃在黑暗中亮起幽蓝的光，我问道：“你是不是想要这个啊？”
他定定地看着棘叶，冷汗已经渗出额头两边。“我……我……”
“你什么你？”我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玩到不行，又用刀在他面前撇了两下，“好看吗？蓝色的，还是亮亮的诶。”说完又舞到我旁边的跟班眼前，跟班也被吓得后退，重量往我手臂上压去。
我嫌弃地又一推说：“站好，我才托不住你。”
他左右晃了晃，最后就站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动也不动。
“他怂了，那你呢？”我将目光移回老皮身上，上前用手指摆开他的枪，饶有兴味地盯着他那双躲闪的眼睛。
“饶……饶了我们，我是鬼迷心窍了……”
“嗯，那帮我个忙。”我猛地收回笑脸，重新调整出正经的模样。“至于是什么，天亮以后来找我，我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