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络，明天见！”
“再见！”
斯环带着柳络的故事回家去了，穿白衬衫的背影蹦蹦跳跳，和桃子一样活泼。柳络难过得不敢直视，深吸口气，站在宿舍门外努力微笑，将稀碎的心熟练地藏在面具底下，不叫人看见。
“呦，小络回来啦！”肉哥笑眯眯地打着招呼，眼睛却斜向老秦那边。
“嗯，回来了。”
“不容易呀，还以为今天也凑不齐人呢！”说话时，小晖好像也在盯着老秦。
老秦正在桌前画画。他手有点抖，时不时会沾到墨汁。柳络小步挪到老秦背后，看到他画一张撕一张，脚边堆了一地废纸。不经意间，柳络瞥见纸上好像草草画了张人脸——他记得，老秦从来只画山水，不画人像。
“是小络啊。”老秦假装刚知道柳络回来，闷着头揉了揉眼睛，手背墨汁蹭了一脸，分不清鼻子和眼睛的脸与柳络的假笑面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已经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用微笑掩饰内心情绪只能算基本操作。小晖和肉哥的笑脸默契地背着光，把心底裂纹藏在阴影里滴水不漏。然而老秦这家伙似乎不擅此道，就算他有满脸墨汁的优势，那条裂在心上的深渊依然顺着目光蔓延开来。柳络凝视着老秦的眼睛，自己也同样被老秦凝视。
灯还没熄，肉哥和小晖在各自床铺上撑头侧卧，好像在玩敦煌壁“飞天”的模仿秀。只是过道相隔，又恰好房门在侧，柳络觉得他俩更像一对门神。肉哥问今天轮到谁关灯，小晖看了眼宿舍聊天群里的值日表，说是老秦。
“老秦，关个灯呗！”老秦却躺在床上不理人，就连肉哥也喊不动他。
“肉哥，老秦做题呢，没空。”小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肉哥应该是听懂了。
“啥题？单选？多选？还是综合题？”肉哥玩味地看着老秦，尝试用扯淡来开启对话。
“综合吧，我觉得。”小晖说，“肉哥，我也想找个题做做。”
柳络翻了个身，不懂装懂地补上一句：“你是张白纸呢。”
“不不不！”肉哥赶紧反驳道：“人小晖可是有题做的啊，而且还是单选——就带一个选项的那种！”
“哎，肉哥，别乱说啊！这事只许咱俩知道！”
“放心，你肉哥嘴严着呢，你和小文的事我保证跟谁都不说！”
“滚！”一只枕头自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精准砸中肉哥床头，然后“噗通”一声弹落在地。
“那我呢？”柳络自言自语。
“小络你试题印脱版了，趁早换张卷子做吧。”
试题脱版？柳络百思不得其解，索性转守为攻，“肉哥，你什么题？”
“我？微积分！”
“噗！”小晖猝不及防笑喷出来，“好难啊！咋解呀？”
肉哥的高等数学靠着补考才过，微积分这玩意，对他来说应该算是无解了。
“要说这做难题吧，伟人曾经说过，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扰，敌驻我打！这道题呢……二次求导……”他愁眉紧锁，于脑海之中四渡赤水、几出奇兵，最终一拍脑袋，“小晖，你来帮我做！”
“噗！这也能帮？同九义，汝何秀？”
“啥？”肉哥很少上网，不了解这些网络梗。
柳络解释说：“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你为何如此优秀？”
肉哥恍然大悟，随后单手握拳，举过头顶，“因为我谈玉路九年义务教育读了十一年！”
小晖不屑，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单手握拳……那不是十吗？”
“把我胳膊也算上啊！这不就十一了？”
“啪！”寝室瞬间一片漆黑，老秦捡起地上的枕头递给小晖，一言不发爬回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