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举人问林峰有没有想到李昌的人头,林峰想着当时的情形,说道:“没有。我的念头是个拼字。”
“你无自信,你无对战大寨首领时的自信。”向举人道。
“没错。”林峰点头。
向举人说道:“初战之时,若是你遇到岳同,纵然他的身边有一众高手,你依然要想他的头,你会有此念头,如今你的心里如同压了石头,你没了念头,俺说的没错吧?”
“毫厘不差。”林峰连连点头。
“这便是势。他气势高涨,你气势不足,你的心不敢生出此念。”向举人长出口气,缓缓地说话,“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话精辟!李昌是生力军,他们能想到吞了咱们,咱们是再而衰,只想着有个歇息的工夫,这便是势,你可知晓?”
“嗯,嗯,举人大哥果然高明!”林峰心中豁然,拱手致谢。
“我明白了,当时的武老前辈是个中流砥柱,我要给他立个牌位。道长啊,这个交给你了。”黄岳对周禛道。
“不能。放着能人你不找,要来难为我?”周禛苦笑。
黄岳道:“那你说是谁?”
“靖青掌门。”周禛打开了话匣子,“我与他年幼相识,那时我只有六岁,他八九岁。九华弟子除了学道,各自要选一个偏门,我自幼喜好医术,自然选的是医,他选的是阴阳堪舆。待到学有所成,我等时常跟着师辈外出历练,我去的是人家,他去的是坟墓,师兄弟们说笑时,说我相伴活人,将来有个媳妇,说他是伴死人的,将来娶个狐狸精。”
狐狸通常在靠近坟地处打穴,将窝安在那里,因此,在坟墓一带遇不到人,要遇到狐狸精。
周禛说着,脸上露出了童稚的笑容。
黄岳回到主位,宣布道:“武老前辈居功第二,五弟你记下了。第三是我大哥了,十里沟一战,大哥居功至伟,毕节的死有大哥一半功劳,再有力毙流云二使。”
“武前辈出手之前,卜有得、向板和罗子林先冲向李昌,我觉着这些人应该第三……大哥不会争这个功劳……流云二使我杀了一个。”铁臂刘说。
这话有些气人,林峰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吼他道:“你好的不学,倒学会抢功了?”
“俺说的实话。”铁臂刘掰开他的手,争辩说,“不是我将他干了,大哥又要跟他啰嗦,还要带他回来,麻烦不说,指不定在路上出事。”
林峰住了手,心里生气。想不到铁臂刘一个老实人,这么不要脸。
黄岳思付片刻,说道:“这几个人都是第三。毕竟大哥的功劳在那里,那就第四,老五你记下。依赵兄所言,石猴子功劳第五,这个十分有理。石猴子不止找到了龙姑娘及二位兄弟,护送伤者功不可没,最要紧的,是他带人干掉了第一拨哨探,不然十里沟大战必遭夹击,不堪想象!”
攻打十里沟营寨之前,黄岳就安排石猴子带了两人去三路口一侧埋伏。石猴子天生异能,周禛说他开天目能够事半功倍,为他开了神窍,果然效果不错。十里沟一战尚未开始,石猴子已经拦截了一路骑哨,逃回的骑哨不知道十里沟将要发生大战,因此三路口一面的敌人不确定我军的动向,没有立刻赶来支援,直接改变了整个战局。
靠着开了天眼,石猴子找到了正在撤退的龙央丹和两个喽啰兵,又跟老队长一同护送伤员,路上又干掉了敌人的骑哨,一行人顺利抵达三路口。在三路口他看到张啸天和银百花正在袭扰敌军,于是按住不动,等到金伯年和黄岳帅大队人马赶到,完好保住了这些伤员。
银百花将这些事简要说了,张啸天道:“赵兄说得好,石猴子真干得漂亮!既然如此,接下来的功臣便是他了。”
“错了!这个功臣非夏兄弟莫属!”屋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女声。
“龙教主来啦!”林峰奔过去,将门打开。
龙谷丹神采飞扬,走进门来。以往她因面色异常,都用纱巾包裹,这次以真面目出现。
所有人,连同周禛起身过去迎接,周禛对龙谷丹深深作揖,说道:“龙教主是俺这里的大恩人,老道先有礼了。”
“不敢当啊!周道长如此高人,怎能妄自菲薄?记得当初小女子求着为道长看大门,道长说不稀罕,今日日头从西边出来了?”龙谷丹一脸吃惊之相。
“贫道高个屁啊!道高三尺,贫道在龙教主面前只这么高,哈哈哈。”周禛比到龙谷丹的腰间。
老道也会讨好女人,可想杏月对他一往情深。
“龙教主可不能这样记仇,不然张某不是罪过更大?”张啸天笑道。
他强亲了龙谷丹。
龙谷丹的脸上闪现一抹红润,说道:“不记了。方才我在门外,听你们要记录功劳,这是要论功行赏?”
黄岳笑道:“要赏。不过龙教主乃一方大教之主,纵不富甲南天,也看不上这点赏钱。”
“你说甚么?”龙谷丹认真起来,“本教除了老教主和我,祭祀、勇者也免不了吃野菜、吞橡粉,你居然说我富甲南天?胡说八道!”
苗疆与中原的文化不同,他们说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兴戴高帽,更不能说颠倒事实的话,黄岳一句笑谈,不想犯了人家的忌讳。
“祭祀是甚么人?”林峰问。
龙谷丹道:“祭祀便是长老,勇者是死士。”
“龙教主莫要生气。我二哥便是个胡说八道的,他用了激将法,不想给你银子。”林峰笑道。
“好你个黄岳,心机用到我头上来了!”龙谷丹有些生气,转而看到这么多人对自己一脸恭敬,手一挥说,“这次不跟你计较,下次再有这事,把你的屁股打烂!对了,功劳是怎么排的?”
她关心的就是这个,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夏庆。
“龙教主居功至伟。”张啸天说道。
“不对,义侠才是功劳最大。他独挡中路,岳同如此多的高手不敢上前,又聚成一团,这才给了我机会。再说当时敌人已将我们围了,两边都有大将,纵然岳同这里退了,完全能够一战,总不至于这样退了,这是怕了义侠。”龙谷丹慷慨陈词,说的都是大局,丝毫不为自己着想。
“龙教主不只说了道理,更有高风亮节,令人敬佩!”周禛感慨说道。
林峰两眼放光,盯着龙谷丹在看。他发现龙谷丹一点不丑,不仅人物端庄,还有些秀美。
“小鬼头,你如何这样看我?”龙谷丹被他盯的不自在。
林峰面色一红,说道:“我是奇怪,初时我看龙姐姐有些吓人,如今看来却是周正,十分秀美。”
龙谷丹的脸瞬间红了,指着林峰说道:“我妹子果然没说错你,端地一个小色鬼!”
大伙儿顿时大笑。
“林兄弟看的不错。”龙谷丹长叹一声,惆怅着说,“自小谁不说我长大了是个美人?老教主夸我冰雪可人,早早把我定为圣女,教我武艺,可惜我后来迷上了毒虫,一有闲暇便抓了毒虫打斗,练毒练蛊,又受奸人蛊惑尝试毒物,相信了他说的以毒攻毒,将自个弄成这个样子,哎。等抓了他,看不将他大卸八块!”
“那个人是谁?”林峰问道。
“不说这个,说说你们的功劳簿,夏兄弟排在了第几?”龙谷丹问。
黄岳道:“除了你、武老前辈和我大哥,预定第五个是石猴子……尚且未定。”
“他不行,夏兄弟应当排在前面。”龙谷丹说着,面色变得凝重,“你们是不知道路口的情形。当时我跟夏兄弟将敌军拦截,敌方派了众多的弓箭兵来,你们知道其中那位神箭手的厉害。”
“不错,那是我见到的最厉害的箭手。”黄岳想起当时的情景,心有余悸。
龙谷丹道:“夏兄弟明显要被弓箭手追击,我要他快跑,他却等到敌人近了才跑,尤其他不去左面的山坡,而是走右面的平地。我心知不好,暗器乱发,敌人倒了好几个,立刻一阵箭雨将我压住,箭忒多了!一些人追他去了,这些人跟神箭手是同伴。那一带树木稀疏,并无陡坡,他明显要跑不掉。”
“他能够早跑,却是在拖敌人,是么?”黄岳问。
“他一定如此在想。他不想我一个人被围攻,要做事情。”龙谷丹说着,长长叹气。
“或许他高估了自己的本领。”黄岳说道。
“或许如此。他说他善走山地,跳跃如飞,然而左面才是山坡,他却走了右面的平地。”龙谷丹正色说道。
赵无恙点头说道:“一念成佛,一念成仁,夏兄弟不凡。”
“赵兄果然不俗,比他强,可惜……”龙谷丹说着,看了黄岳一眼。
“姐姐可不能反悔。”林峰赶紧说话。
他喜欢顶撞黄岳,但是不想没了嫂子。
“可惜我没有妹子了。”龙谷丹说着,再入正题,“夏兄弟做了大事!他带走了一队人还多,若是这些人不去追他,我必定要伤的重,再不能帮你们。”
“伤的重未必打不出暗器啊?”林峰说道。
“没有了,霹雳珠已经用了。”龙谷丹说着,冲他一笑。
倘若是那种情况,龙谷丹为求自保,霹雳珠怎么能够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