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长剑刺入肉身的声响并没有出现,疾飞的剑锋像是撞到盾牌,去势突减,从半空中掉落下来。而在烈焰焚烧中的慕容湮的身影恢复了动作,半空中的发光念珠位置散乱,阵法的束缚力一下子消失不见。
“清从闪开!”三京大叫一声,清从慌忙闪到一旁,朱雀门的火鸟术刚好轰向他之前站立的位置。半空中火焰熄灭,一身紫色魂焰的慕容湮遥遥怒视三京。
刚刚三京冒险启动了三条魂脉,一条魂脉维持天目神诀,一条魂脉维持同心诀,一条魂脉使出千鬼傀儡术和五行御灵术。当三京启动三条魂脉之后,他在一瞬间感觉到有强烈的风往灵魂深处刮去,这一阵狂风轰得他双耳鸣响,整个人对身体的感知一下子减弱,神识也被风吹远了,有一种魂魄被强风吹得稀薄变形的感觉。
与此同时,三京的脑海里同时响起两个声音,一边嘶哑的狂笑声,一边是庄严的声音不断念着“阿弥陀佛”。这是三魂同启之下失控的前兆,极魔之力和至善佛光两种人格争夺着三京的神识控制权。三京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被几股力量拉扯着,如果支撑不住就会被撕裂。撕裂之后,三京的人格只怕不复存在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根本不敢想象。
战术没有问题,能杀掉慕容湮的机会也确实出现了,只可惜“一力降十会”,慕容湮的实力太强了,仅仅是紫境七阶的魂焰之盾他们就无法突破。
三京脑海中两个声音越来越响,三京魂魄感受到的撕裂感越来越强,心跳也越来越不正常。面对眼前身在半空俯视自己的慕容湮已经失去了惧意,反而冒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一种是强烈的蔑视,像是强者受到弱者挑战时的不屑;一种是强烈的慈悲,一种强者对弱者深深的理解和同情。
“停下!”三京在心中大叫,用自己尚存的神识意志强行关闭极魔之力和至善佛光两条魂脉。三京的神识慢慢恢复过来,但身体和精神都变得非常虚弱。三京的脸色一片苍白,望着远处虎视眈眈的慕容湮无力苦笑。同心诀和天目神诀已经解除,沈慕雪和清从守在三京身侧,他们也明白三京已经尽力了。
另一边,冷心和岚影几番交战之后,冷心以太乙剑气和太极伏魔剑诀渐渐占了上风。当日岚影用妖伤换了慕容湮的长剑,这把剑虽不及上古神器,但在人间兵器中也是上乘的佳品。这把剑被越战越勇的冷心用太乙剑气斩断,岚影只好使出自己擅长的光剑术勉强应战。光剑术终究不如太乙剑气,冷心有信心制服岚影。只不过,她的对手岚影并不是一个可以凭实力就能击败的对手。
眼看岚影将要落败,他突然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迎着直刺而来的太乙剑气催动着光剑术击向冷心腹部。冷心没有想到岚影会以这种方式跟自己硬拼,也完全不给自己思考的时间。眼看太乙剑气要刺穿岚影的身体,几乎出自本能反应,冷心解除了太乙剑气。接下来,她只觉得腹部被一股强劲的钝力所撞,剧痛之下瞬间抽走她的力量。就在这失防的一瞬间,眼前的岚影快速结出一种奇怪的手印,接着冷心感受到一股寒意禁锢全身,她无法动弹,眼前的景象慢慢褪色,变得漆黑一片,而她的意识也随之消散。
在远处三京的眼中,冷心被封在一块寒冰当中。这样的情景他在妖国的神树中已经见过,这是一种妖族常用的禁锢术法,当初玄真道人就是中了羽临使出的这一招而困在妖国。
半空中的红衣女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明明两人都有情意,却又要互相伤害,凡人的情感真有意思。这场游戏越来越好玩,我已经太久没有体验过这样有趣的感受。”
眼看冷心被岚影用禁锢术制服,三京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随着呼吸的节奏一下一下挫着自己的心脏。这禁锢术若能及早解除,冷心还没有性命危险;若不解除,冷心跟死了也没有太大区别,谁知道对方要怎样处置冷心?冷心和白雪已经落在他们手中,自己的力量快耗光,清从和慕雪明显不是岚影和慕容湮的对手。
他们已经输了。
“唉,到头来又是回到原点,还是谁都保护不了……”
此刻的三京没有恐惧,只感到强烈的悲哀,如同回到两年前的天妖台,跪在死去的云叔身边无力哭泣。以前他觉得是因为自己弱小才没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只要他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就能解决问题。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实力确实提高了,可是遇到的敌人变得更强,他依然打不过这些强大的敌人。再后来,他能启用毁天灭地的力量,但也救不回死去的人,阻止不了浩劫的发生。原来有些事情真不是提升实力就能解决,兜兜转转像是回到了原点。
三京身旁的沈慕雪恢复了妖族的形态,眼珠变成橙黄偏红的颜色,脸上也长出柔软细密的雪白绒毛。她警惕地盯着向他们接近的岚影和慕容湮,体内的魂力快速流窜,随时向对方发出豁命进攻。只不过,六阶的魂力波动在两股紫境魂力前面还是显得弱势,像海浪撞向坚硬的礁石而溃散。
清从还是第一次看到沈慕雪的妖族形态,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原来是妖族。在云清子的影响下,清从一直对妖族没有好感。命运对他开了一个玩笑,喜欢的姑娘原来是不待见的种族,这个发现让他对沈慕雪的情感变得复杂。
“你杀三京,我杀狐妖,各取所需。”慕容湮向岚影提议,岚影点头同意,两人都流露出复仇的快感。
红衣女看着岚影和慕容湮慢慢向三京三人逼近,就像两头恶犬的主人兴致勃勃地看着它们狩猎。她微笑着眯起了眼睛:“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能忍多久呢?你要是再不来,游戏的主角就要提前退场了,多可惜。”
像是回应她所说的这句话,在三京面前突然现出一条一人高的黑线,一双手从黑线中间诡异地伸了出来,再反向一扯,将黑线撕扯成一个缺口,一个瘦削的书生从黑色缺口中走了出来。
“月……月痕?”对于印象中那个面瘫书生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三京满腹疑问。
“你果然来了。”红衣女笑意更欢,“如此大费周折,总算见面了。对了,现在我该叫你北辰,还是应该叫你天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