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三迈步就要往里走,却被汤小九拦住了,“家里有贼人留下的痕迹,不要弄坏了,有大用的。”
汤小九脱了鞋,赤着脚小心地走进了院子,到狗窝旁摸了摸青皮的头,也看到了狗腿上的伤,回手把鱼竿搭到狗窝上,渔具都藏到了狗窝里。
汤三也进了院子,拿着装鱼的水桶站着不动,静静地看着汤小九。
只见汤小九小心翼翼地进了屋,正房厢房厨房看了个遍,然后又退了出来。
“爹爹,你的钱一共藏了多少?厨房里的米和肉都没有了,该死的贼人,连调味料也偷走了。正房里的两壶酒也不见了,还有你床下藏的钱和我的饴糖。”汤小九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我藏起来一共有五吊啊!还好我儿这些时日又攒下不少家当,要不然……”汤三一听钱都被偷了,急得都要哭了。
“爹爹,不妨事的!”汤小九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夹壁墙还好好的,三贯钱都在!对了,家里遭了贼可要报官么?”
“报官,报官有什么用?县城里的捕快根本就抓不到贼,而且还要花钱打点,我宁远有古话说的好,‘饿死莫做贼气死莫告状!’,遇到这种事只能自认晦气了。”
听了爹爹说的话,汤小九才明白,在这大明朝,升斗小民遇到什么不平之事,是没办法找官府解决的,而且即便找了也没用,办事效率低下不说,还会遇各种的刁难。
“爹爹,孩儿说如果我们自己捉住了贼呢?”
“你能把贼人捉住!”听了儿子的话,汤三眼里似乎放出光来,“那可太好了,可以去找黄甲长,让他主持此事,把丢的东西找回来!”
“捉贼这个事,孩儿虽不敢打保票,但也有七八分把握,贼人走后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好了,爹爹先将鱼放好罢。”
汤三随汤小九进了屋,把鱼放入水缸中,汤小九引着汤三指指点点,把各处被偷盗的情形解说了一番。
接着去床头柜中找出了一个残破的锡酒壶,低头闻了闻,还有一丝酒香,这酒壶是用来钓鱼作铅坠用的。
拿着酒壶到青皮的窝前,“青皮,想不想找出打伤你的贼人,让我们为你报仇!”
青皮懵懂的看着小主人。
“来,闻闻这个的味道!”汤小九让青皮闻了闻酒壶残留的酒味,接着解开了拴在狗身上的绳子拿在手中。
“爹爹,我们跟着青皮走一趟吧!”
“这,这能行么?”汤三有些迟疑的说道。
青皮到底没受过训练,还是听天由命吧!汤小九想道。
……
却说那两个汉子偷了汤三家的东西,一同悄悄地回了年长汉子的家,家中主妇尚在,见到二人拿了不少东西。
“大郎与细叔子做什么去了,早早带了宁儿出去,却这么早回来,又带了如此多的东西?”
“我与四弟予人帮工去了,遇到了一个好主家,先赏赐下工钱和一些东西!男人的事你以后少问!”年长汉子看了兄弟一眼。
“是,是,我与大哥遇到一个好主家,仁慈的很!”年轻汉子随声附和的说道。
“来,把赏赐的东西分了吧,工钱先放在哥哥这儿,等过几日活都忙完了再分与你!”
说罢,年长汉子从厨房里取了菜刀,将肉切了一半给了兄弟,又将口袋里大米往自家米缸里倒了一半,剩下的连鸡蛋调料一起也给了兄弟,两壶酒倒是自己留了起来,言明以后一起喝!
年轻汉子得了东西,兴高采烈的回去了。年长汉子吩咐浑家烧火做饭,把肉炖了,等宁儿回来一起吃。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宁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
“宁儿,慢慢来,先喝口水,你娘给你炖肉去了!”年长汉子说道。
宁儿找了一个大碗,盛了一碗水,慢慢坐着喝了起来,回头还看了厨房一眼,低声说道。
“爹,不得了了!那屎蛋和他爹去河边钓鱼去了!”
“钓鱼就钓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宁儿的爹爹不以为然的说道,随手从衣袖里取出了草纸包的饴糖递了过去。
“爹爹还给你准备了饴糖,省得点吃啊!”
“谢谢爹!”
宁儿接过了饴糖,取出一块含在口中,接着说道。
“到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钓了最少十条鱼了!”
“你说什么,这么冷的天,他们能钓到鱼?”宁儿的爹爹不相信。
“我亲眼看见的!对了,爹,今天怎么吃饭这样早,还不到午时!”
“这是爹特意犒劳你的,注意点,别让你娘知道!”
宁儿的爹爹一边嘱咐,一边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汤三家有酒有肉,原来寻了这样一个发财的门路,待我哪天再干他一票大的!”
半个时辰后,饭菜都做好了,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
外面仿佛传来一声狗叫。
“爹,娘,有狗叫啊!”宁儿耳朵好使。
“我怎么没听到,别管了,吃肉!娘子,肉好像有些少啊?”宁儿的爹爹问道。
“也不能一顿都吃了,细水长流嘛!我留了一多半,晚上熬成油,以后炒菜吃,好香的!”宁儿的娘答道。
“好了好了,都随你!”
一家饱餐了一顿饭,宁儿的娘洗漱碗筷去了,父子俩倒了两碗肉汤,坐在桌旁慢慢喝。
就听到外面人喊狗叫,似乎来了好多人,接着就是砸门声。
“古有年在家么,开门,开门!”
古有年与古宁儿父子俩脸色突然间变得惨白,难道事发了!
在厨房忙活的古有年妻子走了进来,一看到夫郎的脸色就知道不好。
古有年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屋子,来到门口,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院门。
外面有二三十个人,为首的正是黄甲长,身材魁梧,面沉似水,不怒自威,五十六七岁的年纪,旁边并肩站着的也是一位老人,年龄相仿,看起来却是笑眯眯的。
后面的是汤三和汤小九,汤六,牛蛋,毛大,毛二,刁婆婆……皆是村里的左邻右舍。
“黄甲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不知找我古有年有何事?”古有年故作镇定的说道。
“有何事!刚刚村上有人家中失窃了东西,找你来问问话!”黄甲长开口说道。
“黄甲长,冤枉啊!我刚刚才睡醒吃一口饭,根本就没出过门呀!”
古有年一听黄甲长的话,立时喊起冤来。
“有人怀疑你偷窃东西,你既然是冤枉的,正好来对质一下,好洗刷你的冤屈,怎么样,让我们进去吧!”黄甲长冷笑着说道。
“这,这……”
后面的人推开了门,一拥而进,古有年无法,只得跟了进来。
屋子不甚宽敞,只有为首几个人与古家三人进了屋。
黄甲长与一同来的老人坐在方桌旁的竹椅上。
“给你们引荐一下,旁边这位是老夫的姨表兄,卢谧,乃是万历十二年的贡生,在府城为官多年,如今退隐归乡,忝为县学的教谕,与本县知县莫大人是至交好友!”
黄甲长看着卢谧。
“卢兄,如何,还是你来问吧!”
“哎!客随主便,老夫到你这盘桓几日,正巧赶上了此事,一时兴起过来听听!”
“那好,我就先问了,如有不妥之处,还请卢兄从旁襄助一二。”
黄甲长轻咳一声,正襟危坐,开口说道,“适才汤三与汤小九找到老夫,言说家中遇了窃贼,丢了东西,并找到了窃贼,就是……就是古有年!”
黄甲长停了一停,接着问道,“汤三,我且问你,你家中失窃了何物,又因何认定古有年就是窃贼!”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汤三,一旁的汤小九笑着站了出来,向前面的黄甲长与卢谧拱了拱手。
“两位伯伯、各位乡亲恕罪,我父近日生了口疮,不良于言,由小九我代为诉说。今早我与父亲有要事出门,家中无人,只有一狗,待午时返回,院门屋门大开,门锁坏损,狗右后腿被打伤,厨房失窃一缸米约二十斤,一块三斤重的猪肉,七个鸡蛋,还有盐、青酱和木枯,如此损贼,连调味料都不放过!正房丢了两壶酒,厢房丢了一包饴糖还有六吊钱!”
汤小九看了一眼古家三人又说道。
“怎么样,饴糖好吃吧!”
黄甲长听汤小九说完,转向古有年的妻子,“古郭氏,古有年今早做什么去了?”
“回黄大人,我家相公今日起得迟,不曾出去。”古有年的妻子古郭氏刚才已听到夫郎开门时说的话,此刻给他圆上了。
卢谧听到这看了看汤小九,忍不住说道,“小娃儿,按律诬告可是要反坐的,这虽不是县衙正堂,但也不容信口雌黄,你可要想好了!”
“卢伯伯且放心,万不会错的!”
汤小九看了看古郭氏。
“古家娘子,莫不是亲亲相隐!呵呵,无妨,我有证据的!我且问你,家中可有猪肉和酒,对了,还有饴糖?”
“怎么!许你家有猪肉有酒,我们家就不能有么?”古有年争辨道。
“这么说你们古家也有了,那就好办了,我家的猪肉和酒都有记号,取出来对证一下就知道了!”汤小九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猪肉和酒都做了记号!”众人心中想道。
“我不信!”古有年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家中有酒有肉有粮,特别容易招老鼠,而且是特别大的老鼠,比我家狗小不了多少,于是托人去城里买了半两砒霜,把药都抹在了猪肉上,等大老鼠从房梁上下来把肉偷回去吃,登时了帐,全家死绝!只是本应该买二两砒霜才够用的,奈何钱不够,不过也无妨啊!药效差一些,晚一点发作,两个时辰内肠穿肚烂,呕血而死!”汤小九说完平静的看着古家三人。
最先忍不住的是古宁儿,脸色越来越白,豆粒大的汗珠从头上冒出来,肚子仿佛隐隐作痛,开始干呕起来。
“娘!我不想死啊!呜呜呜……呕……”
接着古郭氏也吐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道。
“你个挨千刀的短命鬼,自己做贼还要害我们娘俩,呜呜呜……”
这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黄甲长看着躬身呕吐的两个人傻眼了,“快,快救人呀!”
汤小九笑吟吟的对着黄甲长说道,“黄伯伯,借一步说话!”
“哪还有地方,你到我耳边来说吧!”
“也好!”汤小九走到黄甲长身旁,对着他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好了,把古家的酒还有肉给我找出来!”黄甲长吩咐众人。
待众人找到了酒和肉,黄甲长拿到近前仔细看了看,确实都有汤小九所说的记号。
黄甲长挥手拍了一下桌子,“古有年,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但求甲长救救宁儿与我家娘子!”古有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救什么救!猪肉里根本就没有毒,哈哈!”黄甲长得意地抚了一下颌下长须。
“啊!居然没有毒!”古有年倒吸了一口凉气。
“黄甲长,各位乡亲父老,我是冤枉的!呜呜呜!”古有年一边说一边竟哭了起来。
旁边干呕的古郭氏娘俩听说没有毒,立时也变了卦,“黄甲长,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哪!我们根本就没偷人家的东西啊!”
“看来你们三人是欺人没有证据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众位乡亲可有识字的?上前来看一看这两个酒壶底下刻的是什么字!”
有三个识字的乡邻和一旁的卢谧都拿起酒壶看了看,底下赫然歪歪扭扭的刻着“汤三”二字。
“古有年,我且问你,你家的酒壶为何要刻上汤三的名字,更不要说汤家还有别的证据!”
黄甲长有些怒了。
“想不到我百步岭居然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窃贼,来人呀!把古有年吊起来,给我狠狠地打!”
人群中自有如毛大,汤六这等五大三粗的汉子,应了一声,将古有年绑在房梁上,拿起木棍鞭子,劈头盖脸地打了起来,旁边的古郭氏和古宁儿只是伏在地上痛哭。
古有年被打了有两刻钟,直被打的遍体鳞伤,哭着求饶不已。
屋里屋外的众人议论纷纷,这些年村中有丢了鸡鸭的,丢了首饰钱钞的,丢了椅子镰刀的,还有那记性不好针头线脑找不到了的,都记到了古氏一家头上,见到古有年被打,不少人都拍手叫好。
看到古有年不断求饶,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本来打算做一回看客的卢谧忍不住的开了口。
“好了,差不多了,停手吧!”
听到卢谧的话,周围殴打古有年的人停了手。
“卢兄的意思是?”黄甲长侧头问道。
“这乡间的事乡里人自行解决倒也无妨,若是失手弄出了人命就不好了!事情既已明了,那就商量下如何处置罢!”
卢谧是担心私设公堂弄出人命,传出去反为不妥。
正在这个时候,汤小九又站了出来,“这窃贼可不止一个呀!卢伯伯应该让古有年把同伙也供出来才好。”
卢谧听到这,居然笑了,“你这娃娃,倒是有趣得紧,哈哈!你来说说看,窃贼又有几个呀?”
“从窃贼在我家留下的脚印看,应该是两个人,且这两个人的脚印都较大,故此推断皆是成年人。另外,我和爹爹从家中出来寻找窃贼时,发现他们散落在地上的米粒,零零散散的一直到古有年家门口,还有一些米粒却是往另一家去了,那个窃贼是谁已经不言自明了!古有年,这个人还用我说出来么?”说到后面几句话时汤小九又看了看古有年。
听完汤小九的话,古有年知道瞒不住了,于是又嚎哭起来。
“那个是我的四弟,他是听我唆使才做下蠢事,兄弟啊!哥哥对不住你啊!呜呜呜……”
“如此说来古四古有志也是同犯!毛大、毛二、汤六,你们几个去,把那古四给我捉过来!”黄甲长吩咐人去抓古有志。
不多时,古有志被拖了进来,跪在地上,满脸是血,衣服都被扯破了。村人知道他也是窃贼,哪能轻易放过,捉他之时就暴打了一顿。
古有志跪在那里自是供认不讳,自此当天早上发生的窃案只过几个时辰就真相大白,人赃俱获。
黄甲长与卢谧在屋中又问了古有年兄弟妻儿一些话,至此才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而卢谧正是汤小九第一次去广缘卖泥鳅,与堂兄汤世礼发生口角之时旁观的那个老夫子,汤小九浑没在意,卢谧对其倒是印象颇深。
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古有年、古有志兄弟俩,黄甲长当着众人的面询问起汤三父子来,“这二人俱已认罪,至于如何处置还得看你们这两个苦主的意思?”
“都能如何处置?”汤小九问道。
“自然是看是否报官,报官就是将二人交于县衙,由知县大人按律治罪;不报官嘛,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则是由里甲之中私下处置便是。”
黄甲长见多识广,经历的故事也多,故而有此一说。
“汤小哥还有汤三哥,不,是汤三爷,我们兄弟知错了,求求你们了,可千万不要报官啊!”说话的是古有年兄弟和古郭氏,跪在地上讨饶。
古宁儿也直喊,“九哥哥饶命,我们知道错了!”
汤小九看向了卢谧,“卢伯伯,按律治罪,这窃盗之罪应该怎么惩戒啊?”
卢谧曾在官府任事,对《大明律》也是熟稔,张口即诵曰。
“按《大明律•刑律》窃盗之罪,凡窃盗已行而不得财,笞五十,免刺。但得财者,以一主为重,并赃论罪。初犯,并于右小臂膊上刺’窃盗’二字,再犯,刺左小臂膊,三犯者绞。一贯以下,杖六十;一贯以上至一十贯,杖七十……”
“这么说古氏兄弟窃盗我家东西,送官的话要杖刑六十,并在右臂上刺字了!刚才众位乡亲也说了,这些年不少人都丢了东西,看来也不是初犯了吧,如果是惯犯的话,三犯者绞,我看就不用回来了!”汤小九思索了一下,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
“小九哥,我兄弟确实是初犯哪!小九哥饶命啊!我们给你磕头了!”
古有年一家人及古有志闻听此言,惊恐不已,“咚咚咚”,一个劲在地上用力磕头。
大明的杖刑是用碗口粗的木棍打人的屁股,行刑的衙役手略微重一些,部位稍向上一些,有可能腰就折了,或是打出了内伤,这人就完了,好好的一个家也就散了。
听了汤小九的话,众人皆觉得汤小九有些生性凉薄,不近人情。
这时汤小九转过头来,向着黄甲长和卢谧说道。
“这不报官也可,我有些想法,请两位伯伯帮着参详一下。第一,返还在我家窃盗的东西,肉米均有损耗,加上原来的六吊钱,一共还我七吊;第二,帮我父子看家护院,就是每日派人到我家两次,巡视一番,但不得进院,我会在院门上插上标记,每次来须将标记取走,我会每月验看,这个时间是三年;第三,在此当着乡亲父老的面立下誓言,你等四人永世不再窃盗,违者立刻送官,二罪并罚。”
“不错,不错!好个约法三章!第一偿还窃盗之物本是应有之义,第二当作窃盗之惩罚,同时对汤氏也有裨益,第三则绝了窃盗之根。兄弟,你看如何!”卢谧笑着问黄甲长。
“小弟也觉得不错,难得小九这孩子,想得如此周全!”
黄甲长接着说道。
“古有年、古有志及古郭氏,你们都听到汤小九所说的话了吧,还有什么异议么?”
“小人不敢,多谢小九哥宽宏大量!”四人这才起身称谢。
不多时,古氏兄弟把窃盗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铜钱只偷了五百文,不得已两家又凑了二百文出来。
解决了这件事,已经是黄昏时分。
汤小九看了看古氏偿还的东西,又看了看汤三。
“孩儿有一事与爹爹相商!”
“屎……是啊!小九,你且说说看!”
汤三当着众人,特别是黄甲长和卢谧也在,头一次没有叫儿子的小名。
“天色已晚,两位伯伯和众位乡亲帮我爷俩忙了大半日,确实是非常辛苦,孩儿想借古家的地方请大家吃顿便饭,爹爹看如何呀?”
“好,确实应该请请大家,如刚才卢先生所说,这是应有之义,哈哈!”
汤三现学现用的说道。
“切莫如此!”
卢谧担心汤三父子生活原来就拮据,再筹备这三十人的吃食,根本就承受不起,故此推辞道。
“呵呵!莫非卢伯伯看不起我们爷俩!”汤小九知道卢谧的心思却故意说道。
“哪里,哪里!”
卢谧看了看黄甲长。
“兄弟,那你我就在此讨扰一顿,只是让他们爷俩破费了!正好老夫想与小九哥聊上一聊!”
“一切皆按卢兄所说!”黄甲长答道。
屋里屋外的乡亲听到汤三父子请吃饭无不欢喜,只是有些如刁婆婆一般的妇孺不宜在外吃饭,故此多婉言谢绝了。
汤小九言及都不要走,一会儿每家要送一条鱼。
接下来就是安排吃饭的事,汤小九把桌上的铜钱解开,给毛二五十文买酒,给汤六五十文买肉,给刁婆婆三十文去换些鸡蛋和干菜,并言多退少补。
从黄甲长家借了一口大锅,又从邻近人家借了桌椅碗筷,同时把桌上的米和肉也取来,汤三则回家用桶把今日钓的鱼也装了来,找了几个平时做菜好的乡亲帮着一起煮饭做菜。
汤小九挑了几条大鲫鱼,分给刁婆婆等几个不吃饭的乡亲以作补偿。
剩下的十几条鲤鱼鲫鱼全炖了做菜,差不多快三刻钟的时间,饭菜做好了,汤三汤小九招呼众人入席。
一共坐了三桌,共二十六个人,为首这桌是黄甲长、卢谧、汤三、汤六、汤小九、毛大、毛二七个人。
加上原来的两壶酒一共有五壶,首席是两壶,汤三和汤小九给本桌各人的酒盅倒满酒,然后举起酒盅一同给众人敬酒,道一些辛苦感谢之类的话。
这些鱼肉在平日里苦惯了的乡亲眼中不啻是珍馐美味,但有黄甲长和卢谧在场,倒不敢吆五喝六的太过放肆,嘶嘶哈哈的不时夹块菜,呡一口酒,低声的聊着天。
卢谧斯斯文文的吃了几口菜,又喝了一盅酒,脸色略微有些发红。
“不错,不错!花看半开,酒饮微醺!没想几样农家菜也做得如此可口啊!小九,今年有七八岁了吧,有没有读过书啊,老夫一见你就知道是个聪颖的娃娃,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在广缘卖鱼与你族兄吵架那天,老夫就在旁边,当真是心思缜密,口齿伶俐,帮着你族兄的那人就是老夫的弟子,老夫回去好生训斥了一番。吵架倒是无妨,可是输给一个几岁的小娃娃,这几年的书实在是白读了,哈哈哈!”
“卢伯伯,你说那个是非也兄吧?”
汤小九想了想笑着说道。
“非也兄,哈哈!这个吴贵山平时就喜欢之乎者也的说话,非也兄,这个绰号起得好!”
卢谧想起这个弟子平时说话的习惯,感觉汤小九给其起的绰号十分好笑。
“卢兄,这么说你早就见过汤小九了,小九这孩子今年没有这么大吧!”卢谧身侧的黄甲长搭话道。
“卢伯伯,小九过了年才刚刚五岁,还不曾读过书,字倒认识几个。”
汤小九一边说着一边暗想,果然是瞒不住的,还好提前与爹爹想好了说辞。
“过了年才五岁,也就是说去年不过四岁,这……”
不只是卢谧,在座的几个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不说汤小九识文断字,就是平日里行事也如大人一般,古灵精怪的,着实让人纳罕。
汤六、毛氏兄弟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言。
汤小九也看出了众人的疑惑,于是慢慢的解释道。
“去年春季,爹爹有一天插秧回来,碰到一个道人,好像是害了重病,爹爹就把他带到家中,安养了一些时日,小九认的这些字都是这道人闲来无事时教的,还有这道人临走时还教了我几手钓技,本来是要教给爹爹的,谁知他眼力不好。”
听了汤小九的话,众人仿佛恍然大悟。
“小九,那道人可留下了名字,是何处人?”黄甲长问道。
“他只说姓邱,自号什么山人,我有些忘记了!”汤小九讪讪的笑着说。
“姓邱……山人……”
卢谧抚须沉思。
“这山人二字放在一起就是仙哪!从古至今有不少大贤隐居山野,可惜老夫缘悭一面……那钓技?”
“那几手钓技道人曾说不可外传!不瞒两位伯伯、六叔还有毛家哥哥,之前爹爹取来的鱼都是今日钓的。”
“那鱼能有十七八斤,居然皆是一日所钓,果然是神乎其技呀!”黄甲长惊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