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也知道了他奶奶时日不多，搬回来住了。
每天早上和老奶奶吃了早饭，总会叮嘱她几句，然后也让我照顾好奶奶，才去公司。
晚上也很晚才会回来，就算回来的早，也会去书房加班，休息前总要去老奶奶房里看一眼才放心。
我这才知道，原来位高权重，人前风光的翟总，人后并没有那么容易。
因为要时刻关注着老奶奶的身体情况，我主动提出和老奶奶睡一个屋子，方便晚上照看，翟信书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毕竟这种时候，谁也说不准她什么就一睡不起了。
我最近的心情也有些沉重，睡得并不是很好，每晚翟信书过来掀开帘子看他奶奶的时候我都知道。
这晚，听见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时，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午夜快十二点。
我和老奶奶的床隔着不算厚重的帘子，能模糊看到他的整体轮廓，知道他在奶奶床前坐了会，才起身离开。
我睡不着，想出去坐坐，他走后，我就起来了。
我没想到他没回楼上，而是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开了一盏小夜灯才发现的，四目相对时，我能从他眼里看到憔悴和疲惫。
相对无言的时候，连空气都是尴尬的，我朝他走近，“吃宵夜么？”
这段时间，因为老奶奶身体状况越发糟糕，他吃的也越来越少，人也消瘦了许多。
他盯着我瞧了会，点点头。
“那我先去看看厨房有什么。”
我转身去了厨房，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这里主张只吃新鲜食材现做的，剩饭剩菜也会饭后就倒掉，不会留着过夜，速冻饺子和馒头包子这些更不会出现在冰箱里。
但偶尔老奶奶想吃面条，所以厨房会备一些，希望还有。
我在冰箱里找到一把未开封的面条，打算问翟信书吃不吃，没成想，一转身就看到他站在门口，把我吓了一跳。
我摇摇手里的面条问他，“就只有面条了，吃么？”
他点头。
我开始起锅烧水，等水开的期间，空气再次陷入尴尬的安静。
他吃什么不吃什么，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早就知道，加上老奶奶也时常会和我谈起他，但这会我实在找不出其他话题，只能明知故问，“吃鸡蛋么？”
他点头。
他不说话我感觉更尴尬了。
我沉默地从冰箱拿出两个鸡蛋。
本来想做番茄鸡蛋面的，但这里的食材都是第二天早上五点才会送过来，冰箱里能用的食材根本没几样，青菜的影子都没有。
他就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看着我煮面，看得我浑身都不舒服。
面好了，我给他端出去，他跟在我身后。
“能用的食材我都用了，你将就着吃吧。”
面条只有两个鸡蛋和半根火腿肠，火腿肠被我切成片摆了半个碗口。
“谢谢。”
他终于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你可是给我发工资的。”潜台词是这也算我工作范围。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低头吃面。
他吃面，我总不能一直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吃，找了个借口走开了，“我睡不着，去后花园看星星，你吃完放桌上就行，我一会收拾。”
没等他说话，我就溜了。
本以为他吃了面就回楼上休息了，不想他也过来和我一起看星星。
他坐在我旁边的时候，我又被他吓了一跳。
单独和大老板相处，说实话，内心还是有压力的，我又找借口开溜，“吃好了？那我去洗碗。”
刚起身，手腕被他抓住，“碗我洗了，陪我坐一会吧。”
我只能坐了回去。
今晚的月亮很亮，星星也多。
“好久没见过这么亮的月亮和这么多的星星了。”
他的声音莫名的让我感觉到了一抹凄凉。
“小的时候听说人死后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他牵挂的人，你说以后奶奶是不是也会变成一颗星星？”他收回目光，转头看我。
借着月光，我看到他眼里的黯然，这一刻我突然好想抱一抱他，给他安慰。
要说奶奶会长命百岁，身体健康这种话无非是自欺欺人，现如今的局面只能看奶奶她自己撑到哪一天了。
我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
而他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我的答案，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们两就这么肩并肩坐在后花园的椅子上，看了好久的星星和月亮。
我开始犯困，也想着回去看看屋内的老奶奶，“时间不早了，快去休息吧，天亮你还要去公司。”
他点点头，轻“嗯”声，随着我一起回进去。
走到老奶奶屋前，他轻声说，“我想再看一眼奶奶。”
他看奶奶的时候，我顺便检查奶奶有没有尿床。
老奶奶的身体机能在退化，有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先前有给她用过成人尿不湿，但是她用的不舒服，而且起红疹，就没再给她用。
我刚想伸手探入她屁股下，就看到隔尿垫已经湿了。
我转头对翟信书说，“奶奶尿了，我要给她换裤子。”
我看到他眼眶瞬间就红了，转头去找奶奶干净的裤子和新的隔尿垫给我。
“需要我帮忙么？”
我摇头，“不用。”
他拉过帘子，背对着我，“你有事就喊我。”
“好。”
我开始给老奶奶换裤子。
说实话，第一次做的时候，我是真的无从下手，毕竟我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人。
老年人本身就带有一种特有的老人味，不好味，新陈代谢也变慢，尿液的气味更是重，当时我差一点就受不住跑卫生间了。
几次后，我也就开始习惯，到现在的得心应手。
很快我就换好了。
老奶奶的脏衣服有专人清洗，我只需要放在特定的桶里就行。
我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时，翟信书已经坐到老奶奶床前了。
看见我出来，站起身，“谢谢你。”
“其实你不用老是对我说谢谢的，我不过是拿钱办事而已。”
他无声轻扯嘴角，“早点睡吧。”
他走后，我就躺下了，说实话，我是真的困了，后面怎么睡着的我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