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凛缓缓踱过来,右手背在身后。待走近,从身后变出一朵娇美的玫瑰花,双手奉上,“娘子,送给你的。”白洛颜还没反应过来,愣了神,接过玫瑰花捧在手心,一副欣喜不已的样子。
“娘子,你看天气甚好,明日我们去园子里放纸鸢如何?”他深情地询问。
白洛颜有些羞涩,略微思索,扭动着腰肢,微笑着点点头,“好啊,难得公子有雅兴。”心里暗自思忖,这宋少凛也有浪漫的一面,真是意料不到。
宋宁熙前脚刚要踏出,又见大丫鬟木槿,急冲冲地赶过来。“少夫人,不好了,老太太在清韵堂快要气晕了。”
“怎么回事?快带我去看看。”白洛颜厉声发问,心里满是担忧。
白洛颜去了清韵堂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仆人正跪倒在冰凉的青石砖地面上 。她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请示道:“老太太 ,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太太扶着发胀的额头,神色疲惫不堪 ,摆了摆手 ,说:“罢了罢了 ,我年岁大了 ,管不了了 。”
仆人抬眸,一脸难堪 ,“少夫人 ,我也不是故意的 。”
这名仆人叫小六 ,是宋府的一名家丁,负责稻花村的田地收租事宜,平日里看管田间地头 ,都是他的活 。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甚是好奇 ,不明所以然 。
老太太指了指跪倒在地上的小六 ,眼睛紧紧闭着 ,“少夫人问你话 ,你如实相告便是 。 ”说完扶着宽阔的额头 ,叫唤着疼痛 。
小六脸上两道剑眉快扭曲成两条毛毛虫 ,嘟着嘴委屈地说:“少夫人 ,平日里稻花村的田地都是我负责看管 。今日一看 ,没想到地里种植的地瓜叶子都被蝗虫啃食干净 。 ”
今天一大早 ,天色雾蒙蒙的 ,天青色的空中 ,朵朵灰云飘荡着 。云层有些厚重 ,隐隐地感觉要落雨了 。远处的青山巍峨 ,连绵起伏。在雾气缭绕下 ,遮盖住山体的模样 ,只留下模糊不清的轮廓。阴沉沉的天色 ,暗影笼罩着村庄 ,阴雨即将到来 。
小六跟平常一样 ,到稻花村巡察田间地头的情况 ,观察田地里地瓜叶子的长势 。
他抬起头 ,右手掌遮蔽住额头 ,瞅了瞅 ,心里咒骂道:娘的 ,莫不是要下雨了 。我得快点赶去看看 ,不然得淋成落汤鸡 。心里这么想着 ,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这稻花村的道路泥泞难行 ,稀泥覆盖着路面 ,有些潮湿,走起来脚底如同抹了油一般 ,滑溜溜的 。
他一边艰难行走 ,一边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 ,心焦得很 。走一小段路 ,他抬起脑袋 ,眼睛眯成一条缝隙 ,忽然瞅见离田地不到一里的天空中 ,盘旋着一个黑压压的圈儿 。
他狐疑 ,“这是什么鬼玩意? 不行 ,我得去看看 。 ”自言自语 ,加快脚步 ,朝着种满地瓜叶子的田地奔跑 。
这黑色的圈儿不断地发出嗡嗡的鸣叫声 ,还不断地旋转着 ,变幻着形状 ,靠近田地 。待走到离田地十寸的地方 ,他停下脚步。立在原地 ,不敢动弹 。说时迟那时快 ,黑色的圈儿如狂风骤雨一般 ,席卷而来 ,铺散开 , 成了一张密密的大网 ,覆盖在田地的植被上 。
他壮着胆子凑上前 ,这一看给他吓了一大跳 。只见翠绿色的肥硕的地瓜叶子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蝗虫 ,个头肥大 。让有密集恐惧症的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
黑褐色的蝗虫 ,前胸背板坚硬似马鞍形 ,狭长的翅膀 ,布满不规则的斑纹 。它扑扇着脆硬的灰黄色的翅膀,蹲守在地瓜叶子上 ,蚕食着绿叶 。
小六吓得跳着脚 ,抱头鼠窜 ,全然忘记这田地是他管辖 。
才半柱香的功夫 ,待小六回来查看 ,这一片地瓜地早就被蝗虫啃食干净了 。他走在田间的小道上 ,趴在绿叶上仔细观看 。原本绿油油的叶子如今只剩下叶脉 ,有的仅剩下一点绿色 ,边缘是锯齿状的昆虫牙印 。
他直立起身子 ,复又蹲下来 ,抱头痛哭 ,懊悔不已 。
他不断地扇着耳光 ,一脸苦涩 ,责备道:“都怪我 ,磨叽半天 ,要是早点赶到就不会让蝗虫有机可趁了 。 ”
他暗自思忖 ,如今过错已经酿成 ,要是被宋家主公知道 ,还不被骂死 。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正踌躇不前。天边一声尖利的闷雷 ,瓢泼大雨落下来 ,顿时暴雨如注 。雨水淋漓 ,冲刷着田地 。将原本摇摇欲坠 ,毁坏殆尽的地瓜叶子来了个彻底毁灭 ,连同蝗虫的虫卵一起冲刷走了 ,残留一片苍夷大地 。
眼看已是无法收拾的残局 ,小六跌跌撞撞地出稻花村 ,一路朝宋府疾走 。这才有今天清韵堂上老太太捶胸顿足的一幕 。
老太太难掩疼惜之色 ,拍了拍胸脯 ,闷声叹息 ,“哎 ,这块田地算是彻底废了 ,成了荒地 。 ”
白洛颜眼珠子滴溜溜在眼眶内转动 ,拱手作揖 ,说:“老太太 ,既然已是荒地 ,不如转让给我如何? ”
“哦?你一个姑娘家 ,要一块荒地作甚? ”老太太疑窦丛生 。
她思索片刻 ,瘪了瘪嘴 ,说:“老太太 ,尽管放手给我 ,我定让它起死回生 !”
沈白凤只当她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在她面前说些胡话 ,幼稚的话罢了 。不过是一块田地 ,况且只是一块废弃的地 ,给她又如何 ,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她暗地里思忖 。沈白凤凝眉 ,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
沈白凤摆摆手 ,不耐烦地说:“罢了罢了 ,一块荒地 ,你若要 ,就给你 。好了,木槿 ,我觉得疲累 ,扶我回东厢房休息 。 ”
“是 ,老太太 。 ”大丫鬟木槿上前 ,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她的身子 。二人回东厢房休憩去了 。
朱漆廊道上 ,假山丛石 ,草木葱茏 ,偶有翠绿色的花枝伸出 ,顶上的朵朵繁花摇曳着骄人的身姿 ,透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日头有些毒辣 ,热热地晒下来 ,草木微微卷曲 ,蜷缩在角落里。花朵枯萎 ,看着萎靡不振 。
白洛颜走在前头 ,后面丫鬟雪茶紧紧跟随 。雪茶不解 ,“少夫人 ,你为何要那块荒地?”
她心内思索 ,琢磨着 ,有自己的主意 。“你懂什么?这是一块宝地 。 ”
“宝地?何来这一说法 ?我看呀 ,不仅是荒地,而且是一块蝗虫地 。 ”说完噗嗤一声笑了 ,似乎对白洛颜的做法非常不理解 。
“你一个丫鬟,做好分内事就行 ,其他的你别多管 ,我自有办法 。 ”她信誓旦旦 ,似乎是胸有成竹 。
“哦 ,好吧 。 ”雪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似懂非懂地轻声应答 。
“我呀,开垦荒地 ,种植茶叶。很快 ,就有属于自己的茶园了 。 ”她抱着非常乐观的态度 ,欢呼雀跃地喊叫着 ,不由得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