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回头,只见那青石小板上,有三人踏步而来。白茶老翁红润的面皮当即泛起三分白煞白,鱼子非大吃一惊,暗道:“不好,这魔女怎的来了?”梅鸽兰鸽牛一方等人见了来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兰鸽脱口而出,叫道:“鹿姑娘!”
众人目光齐刷刷打在三人身上,为首的女子头戴山口冠,冠上镶着一排明珠;身穿锦衣、披白裘,腰缠小青带;一双眸子灿如秋露寒星,长眉入鬓飞英气,不是鹿骄嵘是谁。
鹿骄嵘身旁的女子,乌发如云,鬓边簪着一枝红艳艳的梅花,嘴角处浅笑盈盈,美艳之中带着三分娇媚,眸光一扫,却转着三分英气,竟是凤霜天,她跟在鹿骄嵘左侧。鹿骄嵘右侧则是一少年,身穿湖蓝衣裳,外罩白狐裘,眉目英俊,眸中透着三分狡黠,正是燕时飞。
三人缓缓走来,女子美艳绝色、少年英俊非凡,便如一副才子佳人画作,叫人赏心悦目,然众人一半欢喜一半愁!愁的是青海门白茶老翁,他与鹿骄嵘有杀叔之仇,此刻狭路相逢便是遇上劲敌。欢喜的莫过于太白门弟子,当初四大家主逼山易主,是鹿骄嵘出手收拾了四人,保住太白门。如今,鹿骄嵘出现在太白门,凭她与令狐峥的关系,一定不会作壁上观,任由白茶老翁为所欲为。
白茶老翁暗中盘算,“数月来鹿南风与令狐峥同行同往、形影不离,如今她忽然出现在太白门,莫非令狐峥也赶回来了?”他举目眺望,但见山道上静悄悄的,并无令狐峥身影,心他中却疑惑打颤。
鱼子非惊声问道:“鹿南风,你来做什么?”鹿骄嵘尚未回答,燕时飞先窜出两步,哈哈大笑,神气十足地说道:“你这话问得忒可笑,我姑姑是令狐小圣的妻子,太白门的半个主人,她回太白门乃天经地义之事。劳烦你们让开一条道儿!”
大门后的太白门弟子知晓鹿骄嵘到来,大喜之下,信心陡增,菊鸽道:“鹿南风来了,师父必定也不远了。”竹鸽笑道:“出门迎敌!”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竹鸽菊鸽带着一众弟子飞奔而出,遥遥便冲着鹿骄嵘喊了一声:“鹿姑娘。”
凤霜天眉头一皱,朗声问道:“你们叫她什么?”竹鸽菊鸽一怔,当即躬身拱手,徐徐拜下,道:“竹鸽菊鸽拜见师娘!”身后弟子亦道:“拜见夫人!”如此唐突的参拜,鹿骄嵘惊诧不已,面上闪过惶恐之色。
燕时飞道:“哎呀,好大的礼啊!”他伸手扶着鹿骄嵘,与凤霜天一左一右,簇着她往前走,身前却站着青海门弟子,拦了去路。凤霜天笑问:“鹿教主的路,你们也敢阻拦?白茶老翁,鹿姐姐要回家,你让道不让?”鹿骄嵘既然来了,不管她站在哪块地上,总是要与青海门为敌的,白茶老翁摆摆手,示意门下弟子让路。
鹿骄嵘三人穿过人群小径,直至竹菊二鸽身前。竹鸽兴奋问道:“师娘,师父现在何处,可上山了?”“我与令狐小圣兵分两路,”鹿骄嵘的声音竟多了几分温柔,她微微一怔,又道,“我先上山来,他护送铁马块在后,但我掐指一算,他随后便到。”
四小鸽及太白门弟子登时大喜。白茶老翁与鱼子非暗中惊惶,若令狐峥及时赶回,凭他与鹿骄嵘联手,青海门必败,铁马腿一事又成虚幻泡影。牛一方暗自疑惑,“三天前,一会才放出消息,令狐小圣与鹿南风怎如此神速,短短三日就能赶回太白门?”即便百思不得其解,他依旧欣慰,鹿骄嵘能在危急关头出现。
兔一会奔到鹿骄嵘身旁,喊道:“鹿教主,你快打败白茶老翁,救出师父和太白门弟子罢!”牛一方等人身受重伤,又被饿了一夜,兔一会心疼不已,最是担心师父。
“好!”鹿骄嵘轻轻拍了拍他脑袋,兔一会不由得一愣,只觉眼前的眼前的佳人温柔似水。燕时飞目光扫过梅兰二鸽,道:“白茶老翁,我姑姑既已回了太白门,自会主持派中大事!你快放了梅鸽兰鸽等一众太白门弟子,自行下山,速速离去罢!”
白茶老翁面上含笑,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燕时飞又道:“莫非要我姑姑亲自动手?哼,好啊,你杀闻钟公公的仇,便也一起报了罢。”鱼子非上下打量鹿骄嵘,已暗自将当前的形势清算了一遍,道:“鹿南风,令狐小圣不在,凭你一人之力,能敌得过我师父白茶老翁、在下及五神貂么?竹菊二鸽昨日已受伤,无法助力与你。”
燕时飞笑道:“我姑姑手持青龙任月鞭,出神入化,脚踏方天叠云丝,来去自如,又有拾水欢掌,武功之高,少有敌手。且她哪里是孤身一人,我燕时飞年纪虽小,也有几分功夫手段,何况姑姑身旁还有九天宫少主凤霜天姑娘,可谓是如虎添翼!”
凤霜天盈盈一笑,道:“多谢夸奖!”当初在明月山下,燕凤两人曾大打出手,如今却联手站在鹿骄嵘两侧。燕时飞所言,不无道理,白茶老翁细细思量,今日一战在所难免,若能在令狐峥赶回之前,先拾了鹿南风三人,则又多几分胜算。
“鹿姑娘,多日不曾交手,老夫的郦龙珠已跃跃欲试。”白茶老翁将脖子上的郦龙珠解下,盘在手中,燕时飞上前一步,道:“谁说我姑姑要亲自动手,今日就由我这个当侄儿的先替姑姑出战。黑发好少年对秃顶白头翁,你有郦龙珠,我有燕翅针。”
那句秃顶白头翁,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白茶老翁白眉白发,面带红光,笑容可掬,远看似仙翁,近看似弥勒佛,然头顶中秃,光溜溜一片,如今被燕时飞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当众拿来打趣,他面上笑容登时凝固,眼神透着凶狠。
燕时飞无畏无惧,扬手射出一排燕翅针,只逼白茶老翁门面;却见老翁后退三步,身子向左一避,挥袖拂出,打开三枚燕翅针,避开两枚,便即说道:“我不跟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动手,五毒貂,你们陪燕小公子耍一耍!”
五毒貂得了门主命令,上前几步,将燕时飞围了半圈。燕时飞打量眼前五人,真是形貌怪异,便摇着脑袋说道:“可惜可惜。”黑山貂不解,问道:“可惜什么?”
燕时飞答道:“五只毒貂,黑白青红黄五种颜色,我的燕翅针却只有黑色,不好不好。待交手之后,我就将我的燕翅针染成其他颜色,若再遇到毒貂,与苍岭貂过招我就出青色燕翅针,黄石貂则用黄色,如此分配才最有意思。姑姑,你说好不好。”
“好。”鹿骄嵘点头答道,她对这个侄儿向来都是极尽宠爱的。人群后的兔一会又叫嚷起来,“好不要脸,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燕时飞回头看一眼那十来岁的小孩儿,道:“无妨,有手段的人从来不惧年龄大小、人数多少。五毒貂,放马过来罢!”最后一句,是对着五毒貂说的,嘴角带笑,眼神全是轻蔑。
苍岭貂率先大怒,道:“毛头小娃娃竟敢口出狂言。”他力凝于掌,双掌齐出,这招叫做“双貂出动”,一道掌力豁然打向燕时飞。燕时飞朝他做了个鬼脸,身子向左倾倒,双足发力,顷刻之间,已绕到白水貂身后,伸手往他后背上一拍,顺势借势而起,翻身一跃,蹬向半空中。
太白门山门之外,植了几棵大树,已有五六十年,时已寒冬,大树枯败无叶,然枝丫横斜,颇是高大。燕时飞落在大树之上,蓝衫白裘,极为耀眼,他道:“地上打斗见不到真功夫,青海门五毒貂若真厉害,便上树来抓我!”
鱼子非道:“五神貂,速战速决!”区区一个十五岁的小少年,他并未放在眼中。五毒貂得了命令,身形闪动,围在大树四周,便即飞身上树;燕时飞右臂疾甩,五枚燕翅针激而出,分五个方向打去。五毒貂皆是踏树而上,身子一跃起,便见得一枚黑漆漆的燕翅针向着门面激射而来,快如闪电。
五人大惊之下,右足往大树上一点,翻身一转,避过燕翅针,这才足点树枝,节节向上。只是大树之上,哪里还有燕时飞身影,身后却传来了少年的笑声,“喂,我在这儿。”牛一方不由得感慨,“燕小公子轻功如此厉害,想必是得了鹿……鹿教主真传罢。”
五毒貂闻声转头,迎面一道黑影如疾风闪电般又劈了过来,正是燕翅针。朱峰貂一怒之下,哼的一声,不避不躲,右掌连晃两下便拍了出去,招至一半豁然回缩至胸前,又猛然打出,如此两番蓄力,掌力惊人,与燕翅针在半空相括,波的一声,将其打了回去。
朱峰貂出掌打退燕翅针,其余四貂有样学样,黑山、白水二貂大掌陡出,掌力呼呼撞黑针;黄石、苍岭二貂双掌未动足先出,迎风横扫,亦将黑针替回。
五枚黑针极速打回,燕时飞反而飞扑上前,两掌在胸前来回推划圈儿,缓缓打出,掌力虽绵柔,却足以卸了燕翅针的来势,将其收回掌中。“多谢!”
燕时飞道了一声,右足在枝丫上轻轻一点,身子翻转如乳燕翻飞,飘飘然跃向旁边的的大树,人未落足,两手一扬,十枚燕翅针破风打出。
“这毛头小子轻功极好,又擅使暗器,叫我等极难近身!”苍岭貂一边说道,一边出手掌击燕翅针,啪的一声将其打落,燕时飞又已换了方向位置,叫其五人实在难追。
乳燕翻飞,毒貂紧追,两边过了十五六招,五毒貂根本奈何不了燕时飞。你追我赶,燕时飞玩得兴起,正洋洋得意之际,忽然发觉眼前只有四个人头,他暗暗寻思:“怎少了一只丑毒貂?”身后忽起一阵阴风,跟着便是四小鸽的声音,“当心,有小人背后偷袭。”
话音一落,燕时飞转身看去,只见苍岭貂忽然跃出,一只大掌已拍到跟前,避无可避,迎风落在胸膛上,啪的一声。燕时飞只觉似有大石砸落,身上猛然一疼,身子向下跌落,人在半空,鲜血先喷出。
众人大吃一惊,担忧之际,目光不约而同地打向鹿骄嵘。梅兰二鸽暗自着急,又生疑惑:“鹿姑娘怎不出手相助?”鹿骄嵘向来宠爱燕时飞,当初四大家主围攻太白门,要伤燕时飞,便惹得她勃然大怒,然此刻她眼睁睁看着侄儿摔落,腰间的青龙任月鞭却纹丝未动!
燕时飞跌回地上,骨头摔得咔咔作响,浑身疼痛,却立即翻身站起,朗声道:“姑姑,借你的青龙任月鞭一用。”鹿骄嵘探手至腰间,解下青鞭,扬手扔了出去。燕时飞一个闪身,将青鞭接如手中。
白水貂哂笑道:“你也会使鞭?”燕时飞道:“姑姑会的,我都会。”他右手扬起,青龙任月鞭迎风展开,在空中一晃,如青龙过江,又大喊一声:“看招,青雨阑珊。”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骇然,青鞭上的青针一旦射出,非遭殃不可,五毒貂当即躲闪,鱼子非急忙展开手中的折扇以做遮挡,连白茶老翁都不由后退了两步。但直至青鞭落地,打得尘土飞扬,传来的却是燕时飞的哈哈大笑声,哪里有青针,众人都被他的虚张声势给戏弄了。
“岂有起理!”五毒貂怒喝一声,毒掌齐出,打向燕时飞。燕时飞如瓮中之鳖,周遭五个方向皆有毒掌打来,掌影如云,掌风凌厉,他手腕翻转,挥动青鞭,出一招“东游西荡”,青鞭向东一打,接下黑貂毒掌,又向西一晃,与白貂毒掌正面相撞。
燕时飞毕竟年纪小,尚不能灵活掌控青龙任月鞭,鞭上力劲有限,只接了黑白两招毒掌,鞭稍才向左转去,撞上黄石貂的大掌。毒掌拍在鞭稍末端,掌力如怒潮汹涌,在鞭稍上震荡开来,青鞭登时化作受伤的青龙,向后翻滚。
燕时飞被力劲波及,握鞭不稳,连连向后跌去,朱峰、苍岭二貂的大掌已逼近身旁,他已无力招架。竹鸽菊鸽大为着急,目光打向鹿骄嵘,如此危机时刻,她若再不出手,燕时飞必受重伤不可。然,鹿骄嵘依旧纹丝未动,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双鸽焦急,宝剑当即出鞘,分左右拦截朱峰、苍岭二貂,却见得两把七彩羽扇呼呼打来,抢先了一步,撞上二貂的毒掌。苍岭貂并未收掌,直击向那七彩羽毛扇,掌力所及,扇面偏斜,却从他掌心一划而过,哧啦一声划出一道血痕,原来扇面上竟暗藏小钢刀。见状,朱峰貂手掌向左一转,避过羽毛扇。
两把羽扇在空中一转,落到一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