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熙来攘往皆为利(1)
书名:血王座 作者:楚狂人 本章字数:2534字 发布时间:2024-03-24

画龙画马不画心,鹰高鱼深两不闻。算尽身前功名事,可叹百年尽烟尘。

 

  一首婉转、清悠的笛曲响起来,笛音久久地回荡于樱花大街的一处宅子上空,好像一只鸟儿盘旋于枝头。这处宅子是盐商帮会的昭阳分会所在,院落周围栽种了一圈樱花树。

 

  樱花树树冠广展,树皮呈灰褐色,小枝灰白如挂霜结,婷婷袅袅,淡香暗流。昭阳西城有十条大街,分别为松枝、桂花、菊花、橡树、紫陌、银杏、楸树、青柏、樱花和榆树大道,皆是宽阔平坦的主街。

 

  初秋虽至,樱花大街两侧樱枝摇摆,尽管没有落樱漫天之美,仍显肃静淡雅之气。翠文路与樱花大街相连,越过秋波泛起的文湖石桥,可直抵琼文路,转向南方走朝阳门,便能进入皇城之中。

 

  文湖西侧有数株垂枝樱,高达十余丈,大枝横生,小枝直立或下垂,如致花期好似粉伞华盖,花香流溢使人流连。

 

  昭阳分会府邸并不甚大,立于府中亭台之上,几见数株垂枝樱枝蔓入墙。这间宅子原主人叫做白涛,祖上曾是定皇时期名将之后。前些年,因为白涛家道中落,宅子权属已归盐商帮会。

 

  吹笛者正是翁筱。

 

  翁筱坐在小亭之中,身上穿着粉色绸衣,外面披着白色披风,头发如瀑飞泻,用一根珠带轻轻系住。她的样貌谈不上风华绝代,但有温婉柔情之姿,一双大眼流波顾盼,鼻子小小宛如温玉,脸蛋白中透着略显惨淡的红泽。

 

  笛音暂歇,翁筱不免轻声叹息,仍无法排遣心中无尽的萧索之情。她感叹于世间众生皆为功名所扰,争来争去终成一捧黄土。翁筱轻轻拨动杯碗,看着如笋尖般的茶叶,心里思索万千。

 

  她的父亲翁刿出身不俗,其先祖是帝国的桓帝。翁恒虽非一代名君,但在位十余年间,一直想建立一番功业。可惜,翁恒是一个能力不足的人,却自诩文治武功不输定皇,面对各国蠢蠢欲动,依旧倚重族人把持大权和经济,终被帝国氏家贵族废黜。

 

  翁恒的支持者不甘心失败,怂恿他网罗旧部暗杀庄帝。因为图谋败露,庄帝饶了翁恒,他便迁居至廊中区。

 

  虽然翁氏一族不再是帝国贵胄,但因长期垄断帝国众多产业,积聚的财富令人无法想象。隐居于廊中威国后,翁恒广置田产,迅速成为廊中区的富商巨贾。翁恒去世后,翁氏后人仍思皇族辉煌,暗中扶植桓帝在世时的重臣后裔,希望家庭重返帝国权力核心。

 

  翁刿生于威国封城吴苏,自幼便接触商业贸易,加之天赋异禀,接掌族产后家资更隆,后被白圭商坛治尊收为衣钵传人。

 

  白圭商坛创立数百年,自灭龙纪时便已名声雀起,以独到商经为天下商者尊崇。商坛之祖已不可考,民间多信奉一代白子白仲为先师。白仲云游于廊中各地,扶助有禀赋天资者成就商名。商坛治尊皆受前主授业,掌握商术之巧和秘法,并不固定于一地传承,而是四海为家收纳天地之学。

 

  成为商坛治尊弟子人数极少,能够有幸成为衣钵传人者,更是人中龙风万里挑一。衣钵传承时,白圭商坛将举办坛会,治尊派出使者,邀请本坛弟子云集见证,但地址均是隐密所在,外人无幸得见。

 

  治尊传人身份各异,有的人之前一文不名,有的人则是御兵之将,有的人甚至出身奴隶。但无一例外的是,成为治尊传人后,他们都会成为富商巨贾,甚至有人成为一国之主。翁氏一族本就富可敌国,又得到商坛治尊襄助传授,自然商贸通达天下。

 

  尽管商贸风生水起,但翁刿一直未忘祖辈之愿,暗中谋划夺取帝国君主之位。他通过帝都贵族渗透,使襄帝陡生霸主豪气,试图扩大帝国直属版图,四处征战树敌,进而瓦解帝国经济体系。

 

  天不佑人。

 

  翁刿运筹帷幄多年,未等其重返昭阳,昭皇已经取代暴亡的襄帝继位。翁刿苦心孤诣多年,终未能得偿祖辈所愿,愤懑郁结难解,最后竟病死于家中。翁刿膝下没有儿子,只有翁筱一个女儿。眼看自己不久于人世,翁刿便将商经传于女儿,将翁筱立为商坛治尊的同时,强令她立下重誓,不忘倾覆帝国基业。

 

  父亲去世之时,翁筱只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虽然家中学士传授不辍,终究不明祖辈归国之志。幸好翁刿经商多年,产业遍布亚夏大陆各地,手下有四位倚重之人,既有沉浮商海之能,又有治国理政之才。他们分别是文飞扬、傅雨霖、邵定风和郑无心,祖上均是桓帝倚重之臣后裔,追随翁家已经多年,可以说与翁氏一族休戚与共。四人齐跪在翁刿床榻前,称愿辅佐翁筱返回帝国,推翻昭皇王政夺取政权。

 

  除了四大智囊,翁刿还提拔韦旷出任副治尊,由其掌管坛中日常事务。韦旷是一个极有想法的人,深受翁刿的欣赏。他对四大智囊非常敬重,对翁筱更是爱护有加,好像一个大哥哥似的。

 

  最令翁筱没想到的是,韦旷与盐商帮会搭上关系,使白商圭坛的力量渐渐渗透其中。经过数年运作,白圭商坛几乎控制了盐商帮会。不过,文飞扬四老对韦旷有所提防,常常提醒翁筱小心韦旷。

 

  文飞扬智谋超群,郑无心极为忠诚,傅雨霖做事本本分分,邵定风擅长沟通与协调,翁筱对四人都非常尊重。正因如此,翁筱不好拒绝四人好意,对韦旷不免有些疏远了。

 

  不过,韦旷对翁筱一如既往。翁筱来到昭阳,虽是四老做的决定,却是韦旷一手操办,包括选择这所宅子。

 

  宅子前后有数进院落,商会议事堂口设在前院,中庭则是隶市总管所在。后院有一个小花园,风景虽谈不上俊秀绝美,倒也别有一番情致。花园一角独辟了一处静谧所在,新盖了一座淡雅小亭,粉色亭盖间红瓦流光,绿柱耸立如峰,石桌上香茗芬芳四溢。

 

  “治尊的笛音越来越美妙了啊!”韦旷略显低沉的声音,在翁筱耳边响起来。

 

  这时,翁筱才注意到,韦旷早从花园的角门走到自己的身后了。

 

  “韦大哥见笑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记得,治尊于灰峰求索之时,除了每日修习商经与卜算之术,还得卜算名子毋道点拨,吹笛之术便得益于他吧!”

 

  “是啊!”翁筱莞尔一笑道。

 

  “治尊通晓未知之能,已有大士之风,令文老等人交口称赞,韦旷更是心中欢喜呢!”

 

  “韦大哥不生文老的气吗?”

 

  “怎么会呢?文老使盐商帮会势力突飞猛进,吸纳不少为帝国征战的老将加入,这才使得白圭商坛根基越来越稳啊!”

 

  “韦大哥这么说,翁筱就放心了。据我所知,若没有那些老将加入,昭皇是不太会允许盐商帮会享有众多特权的,包括独控昭阳和京师的隶市。”

 

  “治尊说得不假。其实吸纳众多老将,正是文老之计,替治尊掌握帝国经济命脉,最终得到帝国贵族支持登上皇位。”韦旷说道。

 

  “盐商帮会真的能够对抗亚夏堂吗?”翁筱问道。

 

  “随着白圭商坛介入,盐商帮会势力不断壮大,不仅与九大伯有所往来,掌控帝国与多国盐道攫取暴利,还在各地乡间培植党羽,风头的确一时无两。如果不是亚夏堂横空出世,治尊借助盐商帮会的力量,登上帝位绝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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