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时光中醒来,发觉梦丢了,不知去向。
想要回头去寻,已不记得它的模样,也忘了来时的方向。
我在迷惘里张望,看不见风景,世界阴沉又空荡。
一个声音传来,
“嗨!你在这里?”
我低头,看见一条小河从脚边流过。
一朵浪花向我招呼。
“找到你的梦了吗?”它泠泠地说。
“我的梦?”我诧异,“你……怎么……?”
“我见过你。”它追逐着流水,转眼已经流走。
“在哪儿?”我追着河水问。
可是河水带走了浪花,直奔远方,只在潺潺的水声中隐隐听见它的回答:“在青青的山冈,青青的……”
“青青的山岗,青青的山岗……”我自语着,迷惑着。不知这是答案,还是问题。
“你——是要回去吗?”一块沉默矗立在河边的岩石开了口。它的声音粗糙又低沉,仿佛来自地层深处的震颤。
我想了想,点点头:“是的,我想找回丢失的梦。”
“丢了的,”他顿了顿,“是找不回来的。”
“是吗?”我漫不经心地问。
“你可以回到原来的地点,却看不到原来的风景。你可以找到丢失的东西,可是,它再也不是你原先拥有时那一个了。”
“哦……”我不知道说什么。
“何况,梦,那么虚无漂渺,谁又真正拥有过它呢?”
“可——”
“你还是要去找它吗?”
“嗯。”
“唉——”
深沉的叹息,在走出很远之后依然在耳边回荡,象粗糙的砺石,磨痛了我的心。
但是,梦,怎么会找不到?我不相信。
我知道我曾经拥有过它,在青青的山岗。
我似乎想起了来时的路径,向着心中的方向走去。
行走、找寻,在一切时间之外,
在整个大地之上,找寻、行走。
花香,甜蜜的花香,我停住脚步,发觉自己置身于瑰丽的花丛中。
满眼无法言说的绚丽,仿佛上天织就最美的锦缎飘落在这荒野之上。
我望着,觉得茫然。
我不记得曾经来过如此美丽的地方。
“喂!我美吗?”一个娇艳的声音。
那是朵娇艳的花,她摇摆着婆娑的身姿,轻昂起脸,骄傲地问我。
“美?当然,是很美。”我如实地说。
“花自然都是美的,”她显然不满意我如此简单的回答,“可你知道吗?我是这里所有花中最美的。”
微风中,花蕊轻颤,象一个妩媚的眼神。
“那又怎样?”我不想附和她。
“无知的人,你说什么?”她有些恼火。
“最美又如何。你只不过是一朵花,是花就注定凋零。”我看着她,冷漠地说。
“你——!”她震怒了。尽力张开每一瓣花瓣,娇美含羞花朵瞬间完全绽放。
这就是怒放吧。我想。
怒放之后就是凋零。
风轻轻吹过,花瓣无奈地飘落,象哀艳的泪,点点滴落在青草地上。
如此的凄美,让我一阵难过,望着光秃秃的花枝,“对不起。”
“你说的对。”花枝在风中轻摆,声音温柔,“花总是要凋零的。可凋零的只是花瓣,不是花朵。”
她原先不起眼的花房此刻渐渐丰满起来,变得浑圆饱满,鲜艳诱人。
我默然。
“你为什么来这里?”她问道。
“我在找我的梦。”
“梦?”她被饱满沉重的果实压得弯下了枝头,象在低头沉思,“我也见过一个寻梦的女孩。”
“什么时候?”我急切地问。
“那时候这片山坡没有花开,而我连花骨朵都没有呢。什么也不懂,一心想要变成最美的花。可是现在,我懂了。”
她浑圆饱满的果实开始干燥瘪缩,鲜艳诱人的色泽变成黯淡焦褐。转眼,只剩一个干瘪的果荚在枯瘦的枝头悠悠轻摆。 一阵大风过后,随着“吡啵”一声轻响,珍珠般的种子蹦落土地上,四散溜走开去。
空空的干果荚在枝头沙沙摆动,笑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