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禛生拉硬扯,骗的黄岳动了收徒弟的念头,正巧平林进来,手里拎着一只瓦罐,赵无恙闻到香味,迎上来说道:“这气味香浸肺腑,我来开开眼界,看是何等美食。”
“那是。”平林将瓦罐递给他,得意说道,“这可不是寻常的美味,是正阳观数百年来压箱底的名菜,唤作……凤凰汤。”
他一时得意忘形,把菜名忘了。
“哪里有这种名字?”赵无恙把头直摇。一道好菜,取了这样不像话的菜名。
周禛接口说道:“山中美味,斑鸠山鸡是一等,这道菜既是菜又是汤,既是美味又是药膳,历经许多代人的改善,才有了这等不寻常的味道,也有一个好名字,唤做凤髓汤。”
“这个名字好!我来尝尝。”卷毛虎夹出两个鸡块,看到大伙儿都盯着他,赶紧解释,“我只吃这多啊,一人一碗汤还够。”
他抢先盛了一碗汤。大伙儿紧跟着动手,一会儿的功夫,连汤带菜吃完,都在叫好。
黄岳对平林道:“这等美味,应当多做几份,兄弟们都来尝尝。”
“人人有份,还有两罐。”平林笑一笑,转身要走。
“你等等,我收了你了。”黄岳喊他。
平林扭头笑了,“俺又不是山里的精怪,你收了俺做甚?”
“你要找师父,难道不想要黄首领收了你?”周禛说道。
“乖乖!要在哪里磕头?”平林说着,上前就要磕头。
“你等等,”黄岳抬手说道,“少林门收徒须得奉祖师牌位,眼下没得那功夫,权且收你为记名弟子,如何?”
平林还没说话,林峰过来搬住他的肩膀,告诫他说:“你要做二哥的弟子,先要做到两样,你想好了再答应。”
“成,二十样都成啊。”平林不以为然,立刻答应。
林峰认真说道:“第一样是任打,二样是任骂,总之是他想打便打,想骂便骂,你不能还嘴还手,连生气也不行,你可能做到?”
平林皱起眉头,心说这个规矩恁怪!“也成,俺记到了。”平林说着,又要磕头。
林峰真后悔跟他做了兄弟。这货这没出息。
黄岳摆手说道:“免了,正式拜师才要磕头。你先忙你的去。”
平林觉着不对头,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咕:“恁便宜?忒随便了……”
黄岳来到主位,清清嗓子说道:“咱们浣山义盟成立后,昨日是第一件大事,要选出功臣,铭记在册!”
“龙教主不是盟里的人,如何办理?”林峰问道。
黄岳听着不舒服,索性说道:“不是盟中人也要记下,立个牌位供上。”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盟第一次办大事,立功最大的居然是个外人。
“龙谷丹一个生人,你要给她立牌位?”张啸天被黄岳气的笑起来。
“道长你看如何?”黄岳一时糊涂,看向周禛。
周禛道:“既然你有此心,弄个雕像,生人也能膜拜。”
“啊呀!”,“乖乖!”,人们惊讶起来。龙谷丹这个待遇忒高了吧?不过这也有理,人家真有那么大的功劳。
“你们来说,这回的第一功臣是哪个?”黄岳问,也是走个过场。
“自然是龙谷丹,老夫服了。”卷毛虎道。
龙谷丹这段时间的作为比金伯年都要抢眼,人们纷纷称赞,对她佩服得不行。
林峰问道:“二哥怎么没有将龙教主请来?”
“她要照顾妹子,走不开。”黄岳说话,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赵无恙说道:“昨日石猴子立了大功,只是没有义侠的大,论功劳的话,石猴子要排第三。”
“不对,全然不对!”铁臂刘猛地站起来,大声宣布,“龙教主的功劳自不必说,功劳第二的当是武老前辈!我不是拿亡故之人说话,当时的情形,李昌那叫一个势不可当!是武老前辈舍弃性命挡住了李昌!你们没见到那个阵势,我也说不清楚。他被几只枪捅着,居然在笑……我心里难受哪!”
不少人没见到当时的情景,一脸惊愕。
“我无用,我胆子小,我没有脸了,妄自被人称为高手!我不是人哪!”铁臂刘颓然坐下,双手猛锤桌子,眼泪不住地流淌。
他说的有理。当时李昌的枪队势如长虹,简直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他很想上去一战,终于还是软了。
“不怨你,是我没用,有负大哥之托。我害死了义父!”林峰说罢,嚎啕大哭起来。
昨夜他两次梦到武仲辰,武仲辰都是临终时的眼神,格外慈祥地望着他,分明又在说:儿子,不能护你了。
他一直压制着感情,此时再也压不住。
黄岳心头一震。没想到当时的主力部队到了这样一个境地!不禁感慨,武老前辈着实难能可贵,可歌可泣!
人在顺境中勇敢并不能说明他真的勇敢,只有在逆境之中,面临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才能说明真的勇敢。
“我本以为,这次于五弟是立大功者,看来他的功劳还不算大。”黄岳说着,看了于挽云一眼。
昨天于挽云快马加鞭奔到放马坡,正好截住将要离开的老冯,再回到山下马跑不动了,他一路奔上山来,告诉张啸天赶紧下山救援,跟张啸天、银百花等人一同下山。正因为张啸天这支人马及时赶到了三路口,牵制住了那里的陷阵军大队人马,十里沟这里才没有遭到两面夹击,不然败就是一个定局。
“得了二哥这话,小弟已经够了,还望铁臂刘哥哥,众位哥哥原谅小弟上次在扇子坡的过错。”于挽云面露惊喜,起身对众人一一拱手。他早想跟大伙儿道个歉,一直找不到机会。
众人都在还礼,卷毛虎道:“小老弟不必内疚,人是犯错长大的。对了,林老弟大约是轻看了李昌,才被他立刻伤了?”
“我也说不清。大哥嘱托我担当重任,我便是见人杀人,首当其冲,不想一招便败了。”林峰一脸困惑,挠着头说,“我正想等大哥歇息好了,问他一问,不如虎二哥为我分解一二?”
“这个我说不清呀?又没有看到。”卷毛虎打起了退堂鼓。
“我来说。打仗是一门学问,兵有利钝,要见兵势,不知兵势打不好仗。”黄岳说道。
“那要如何看得出来兵势?”林峰问道。
“你这个……这个真不好说。”黄岳摇头。他本来要先数落林峰两句,然后才好说话,如今不合适训他,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俺来讲。”向举人对林峰道,“林老弟,昨日你下山之时是如何在想?”
“我便是要杀陷阵军,没别的想法。”林峰看着向举人,觉得只说这么一句对不起人家,于是使劲去琢磨,终于还是摇头,“下山时想的不少,只是……现今都忘了。”
“你是否想要直接遇到岳同,纵然他身边有众多高手,你也要杀了他?”向举人道。
“啊呀!举人哥哥真是神了!比二哥厉害!我遇到十里沟的那个将官时就在想,可惜他不是岳同。”林峰兴奋说道。
这里他说的是边清远。
向举人说道:“你先静静心,仔细掂量掂量,遇到李昌时是个甚么心境。”
林峰收起兴头,想着跟李昌部队打仗的情形,过了一会儿,觉得进入了那时的心境,回头要说话,看到向举人跟卷毛虎正相谈甚欢,于是住口。
“你是想好了么?”向举人来问他了。
林峰点头,向举人来了一句:“你可要说实话。”
“我怎么不说实话了?”林峰不解道。
向举人认真说道:“俺知道你是个说实话的,只是俺要你不说现今的话,也不随意说话,要说那时候的心中所想,你可明白?”
“明白,我那时怎么想的,现今怎么来说。”林峰道。
向举人道:“你是会看内功的,你说是李昌的武功高,还是岳同厉害?”
“半斤八两。”林峰说了,心里再将二人比对一番,又说,“真是半斤八两。”
“那么,是身边有六杆枪的李昌难打,还是身边有一众高手的岳同难打?”向举人问。
“自然是岳同这里厉害。”林峰回答,心说向举人这话问的蠢。
“好。俺来问你,你对战李昌之时,可是想到了他的人头?”向举人问。
“自然是想取他的人头。”林峰说到这里,猛地觉得不对,这句话正是向举人说的“现今的话”,不是当时的念头。
他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想好了说道:“我当时只想着大哥的话。大哥说这里是我的重任,我只管来人便杀。”
“俺说的还不是这个。”向举人十分认真说话,“你看到了李昌,你扑上去跟他对战之时,可有一个闪念,想到他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