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趁热,那段时间我们也做了不少的演出,也是我们最快乐的半年,彼此之间的默契有时候就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沟通。
同时应破破的要求也加入了不少主音吉他手。其中一个叫小川的小伙子我们最喜欢,可是后来他也退出了乐队。
我们还在黑铁酒吧老板的帮助下录制了第一张乐队DEMO《欲望重生》。
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和赵曌演出的前一天,刚好也是我大三最后一个学期,马上就要大四了。可能下学期就会遇到实习的问题,所以到时候乐队该怎么做,我想和赵曌聊聊。
我特地到他宿舍去找他,他当时坐在床边,脚肿的很大,还有点溃烂,脸色发白的正在练琴。
我问他怎么啦,他支支吾吾地告诉我说他被皮鞋刮伤了脚,有点发炎。
我没有一点怀疑,说真的我从来都不会怀疑他,因为好像他都没有骗过我什么。
聊了几句以后他去了厕所,我发现桌上有本他的病历本。
可是对于当时看到字就讨厌的我来说,根本是翻都懒得去翻,就直接问赵曌:
“赵老(后来我多半这样称呼他,因为感觉这样比较亲切),你生病了?这里怎么有本你的病历啊?”
他听到以后马上从厕所走出来,抓起了病历本往抽屉里一丢,然后对我说只是感冒了而已。
记得当时我还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得了性病,可是直到现在我都非常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翻开仔细看一下那本病历,了解一下我最好的朋友到底是怎么了?
等他厕所出来,我问起他对我们乐队大四要怎么搞,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和我说,下次再说吧,先做完这学期最后一次演出。
和赵曌做完了最后一次演出后没几天就放假了,这个话题也被我们搁置了下来。
结果没想到的是,过完年以后赵曌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告诉我说大四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打算明年开春就去深圳找工作实习,家里帮他安排好了。
我那时候真的好失望,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离开乐队,我感觉他放弃了理想、放弃了乐队、放弃了我们全部人。当时我也很平静的压抑着自己的语气对他说,那你走吧,我会找一个人顶替你的位置。
后来我把这个事情告诉了破破和永强,破破一直建议我们再和赵曌沟通一次吧。
我坚决不同意,后来破破也就没有说什么。
赵曌也又打了一次电话给我表示他理解,他说“我知道你虽然喜欢孤独感,但是却不喜欢身边仅有的人对你的背叛和离去。放心吧,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们的。我会再你们身边一直支持的。乐队只要坚持一定可以走好的。但如果可以,把毕业证拿到也很重要,怎么样你也要搞定一个吧?”
我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为我还在生气。
记得以前赵曌挂了6门课程的时候问过我,是不是打算一直做这个(乐队)。
我说是的,我打算一直做下去。
因为当时我挂科很严重,已经20多门了,基本上都是缺考,全部时间都用在乐队排练上。
赵曌挂科的原因和我基本一样,他想了很久然后对我说,好吧。本来只打算大学里完成组个乐队的梦想而已。既然如此,那我陪你走到最后一直玩下去。我们做永远的战友!
所以那时候无论他说什么我都觉得他背叛了,背叛了他说过的话。
之后他离开去了深圳,我没有去送他,不知道破破和永强去了没有。
打那起我只是一直努力地玩乐队,气消后也有偶尔和赵曌发信息告诉他乐队的情况,他告诉我说他都知道,他一直关注着我们。
他似乎就这样无声无息的退出了江西摇滚圈子,也慢慢退出了我们几人的朋友圈子。
后来贝斯手孙建和吉他手雷星加入了,乐队的创作水平更上了一个层次了。不在是我一个人写歌了,破破也开始动笔了,雷星和孙建也分别加入了自己的作品。
乐队确实越来越好了,上了江西电视台5套的专访、演了舞台剧、出了几张EP...
虽然工作多了,乐队成员之间的交流也多了,不过这个交流只限于作品之上。
几人会对一人写出的作品进行修改,完善等等。
但是比起赵曌在的时候,乐队这个时候已经不像家了,反而更像是一个军队。
谁都不能违反军队的命令,要不然就是红牌下场的结果。
很快我们乐队的一周年纪念演出到了。好朋友们都来捧场了,来暖场的兄弟乐队就有5支。这让我们开心的很。
记得那天还在下大雨,酒吧已经满员了,我还和酒吧老板娘曼曼姐开玩笑说,怎么样?我们的票房是不是堪比脑浊乐队?
当然,那么多朋友来我们也是不敢怠慢的,之前我们就花了很多时间来排练这次演出,我还准备了一些柔情的曲子。
雷星和破破写了一首以吉他SOLO为主的双声部的曲子,里面只有一点点的人声。当时那首曲子还没有名字,只是感觉非常像一首战歌,隐隐透着一种哀伤。
到了晚上还没有轮我们上台就已经有点应接不暇了,朋友们纷纷打招呼和庆贺,这足以让我们忙碌不过来。还有一些从来没有来酒吧看过我演出的网友也来了,连校刊记者都来了酒吧。
我晕,我在想如果一会我唱《人们已经死了》那句“女人扒开了大腿,躺在款爷的床上”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校刊?如果可以,那一定是本年度本校最酷的事情了。
七点开场,一直等到十点我们乐队才上场,可是上场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了刚进酒吧时的兴奋。我忘记是谁在上场前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好像是夏天。
电话里说赵曌的离开并不是因为他想工作,而是他得了白血病。
知道了这个情况后他非常怕我们担心他,更担心我不能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乐队上,所以他最后决定一个人偷偷的离开。希望我能和乐队的成员们一起替他完成当时他和我许下的承诺,替他完成未能完成的梦想。
他离开我们以后一个人去了深圳和以前的同学先小聚了一遍,向来不怎么喝酒的他放开了和大家一起大醉。
当时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血癌已经非常严重了,来电时他已经在上海的一家医院里进行化疗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我一句话都没有说,眼泪掉了下来。曼曼姐一直问我怎么了,我都没有说一句话。
也许从来没有人看过我哭吧。
大家都傻眼了。
我本来想演出完再告诉乐队的伙伴这个消息。
但是我还是告诉了他们,我还记得破破听完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呆了。
最后大家还是上了舞台,舞台下还有一帮等着看演出的朋友,整场下来我们都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演出,虽然演出效果我只是在校刊最后看到是这样写的:“乐队成员的演出如同以往一样异常火爆,主唱在某首歌曲中甚至唱哭了,最后乐队还演出了一首吉他曲《英灵之歌》纪念一个因病离队的朋友…”
曲子的名字是临时定的,后来也再没有演出用过。
赵曌的事对我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我之前一直痛恨他的离开和背叛。
没有一天不是这样,然后把这种情绪发泄在了每天的排练演出里,致使乐队成员之间感情一天天的恶化。
可是那一瞬间我才知道我错了,一直都错了。
从第二天开始大家不再一起谈论他的问题了,而是更努力地排练演出。希望能够借助巡演去看看他。
后来我们没多久我们就组织了第一次全国巡演,可到达上海的时候他已经转去了北京的医院接受化疗了。
大四毕业后我去了云南工作,我是我乐队当中唯一一个相对顺利拿到毕业证的家伙。
快毕业前的一个月补考几十门缺考课程的滋味真是现在都忘记不了。
那一年里我和乐队成员们靠网络联系,录制了几张唱片。
乐队成员没有在一起,但是也还能稳定的发展。
08年3月的一天晚上,赵曌也和我通过几次的电话,他转院去北京。
在电话里还是经常帮助我们协调关系,他告诉我希望我能好好努力下去不要放弃这个乐队,这个是我和他共同的梦想。
那时候他的声音因为接受了抗癌治疗已经变得像张信哲一样细,他和我说“哥们好好努力,不努力的话我回来就要来抢你主唱的位置了,让乐队改唱张信哲。”
他还和我说有人捐了骨髓,现在他也差不多快好了,再过几个月就能够看到他了。
那晚我很高兴,可是那次却变成了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08年5月,破破一天半夜给我打了电话:“他又骗了我们,把所有人骗了,他走了。”
现在我已经不再玩乐队了,或许没有他在我一个人无法坚持下来,当作是我骗了赵曌一次吧,那天至少答应你的毕业证我是TM考到了。
2011年我在出租屋里写下了这篇文,我记得那天夜里我看到了一颗流星从窗外划过。
我赶快放下笔,
抹去不知觉掉在房东钢琴键盘上的泪水,打开了窗户。
我当时许了个愿:你丫骗了我两次,我也骗了你一次。如果可以,来生你再出现在我生命里,但下辈子只能我忽悠你。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流星早已消逝。
我望着那片天空,心里有句话想问你--我的朋友。
“你还好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