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GiGi，你就站着不用动就好。放松，放松，肩膀不要耸起来。”
宋琪琪努力沉了沉自己的肩膀。
还好镜头没有对着她的脸，否则她上镜的样子铁定要被导演diss上。
“行行行，换镜头，切。”
一听导演的口令，她的身体就忍不住僵硬。
“放松，放松。”
“咔！”
她回头，以为这就算结束了，却没想导演向自己走来，说要好好谈谈。
她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了，脸上的肌肉逐渐僵硬，礼貌克制的笑爬上了她的脸颊：“导演，我不是都按你说的做了，别拍我脸啊。”
想起最近还未完全平息的风波，她的脸忍不住抽搐了下。
“放心，我就是和你谈谈，放松一下你的心情。”
宋琪琪点头，她扭头往旁边看。一侧微微有了抽筋的感觉。一边，她伸手去摸着自己的脖子，小心揉捏了一番。
“听说你在公司还是做主持的，那时候也得面对镜头吧？”
“哈？”宋琪琪摇头，眼睛眨了两下：“那不一样，被这么多人看着演戏，我不会，大家都得是专业科班出生的吧，我不是。”
“可我听说你也不读什么主持专业出来的啊？”
“啊，那不一样。”
导演突然睁大了眼，那表情好像在说，咋又不一样了。
她不好意思，赔着笑道：“那是我在学校社团待过，习惯了。可是演戏这个，我不行，我从来没有演过戏，不像Mark他们，都习惯了的。”
导演突然没了声，可脸上的表情却带了点慈祥的意味。
宋琪琪不太明白这表情的意思，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原来不是她的问题。
她看着有些沦陷在自己世界里的导演，小心唤了好几声，才把导演的魂给喊回来：“导演，你想到什么了？”
“啊，对不起，让你笑话了。”
导演的嘴角半天都没有下来，宋琪琪有些好奇他到底在想什么：“嗯，所以你刚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开心的事？”
宋琪琪指着自己的嘴角后指向导演：“你，好像挺开心的。”
那瞬间导演摸着自己的脸：“哦，哦，确实，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好眼光。”
“好眼光？”
“嗯。”说话间，她发现导演转移了目光。
循着他的眼光望去，她看到了人群中他在寻找的焦点。
那人正低着头研究着台词本。
扭头，她看向了导演：“你说的好眼光，和Mark有关？”
“嗯，他是我的职业生涯中最特别的一个存在。”
宋琪琪一连眨了几次眼睛。
特别？
有多特别？
“那天，我拍的戏的男四号因病不得不放弃这个角色。我正焦头烂额的时候，遇到了他。我第一眼就觉得，这人的气质，合适。”
像是在听很古老很古老的故事，宋琪琪并不知晓前因后果，她只能跟着点头。
“你知道他那时在做什么吗？”
“空少吧。”她耸了下肩。
导演脸上的笑从来没有掉下来，在他的脸上，宋琪琪看到了一种非常特别的情感。
欣慰。
就像一个父亲一样。
“不是。”
“那他做什么？”
“我是说我不知道他那时做什么工作的，他那会刚好过来送东西，我看他的那股劲，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角色他也许合适。”
宋琪琪侧着头，只觉得这故事新奇：“所以，你就直接把角色给他了？”
“当然不是，我让他试镜，那时他的表现和你差不多，甚至比你还要僵硬。我本来以为还要再花时间找演员，其实有些烦的，但是那天的戏结束后，我发现他居然在外面一直等到天黑。”
宋琪琪脸上的笑逐渐消失。某种渴望在她心中燃起，她转头看向正低着头，嘴里似乎念念有词的Mark。
“他祈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说他下次试镜，一定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表现。”
“那最后呢？”
导演撅着嘴，脸上的笑意蔓延到眼角，他用下巴指了下Mark的方向：“像他这样认真的人，不可能不成功的。”
导演回头，脖子往后缩了下。
宋琪琪的余光瞥到身旁人的动静，回头后她的脸一下子尬住。
导演阅人无数，看人的眼睛尖利得很。
细长的眼犹如一根针一样，宋琪琪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手心一刹那就起了汗。
对方没有开口，鼻息却先出了声。
是笑声。
她的心猛然一紧，正想着为什么，就听到导演的一声：“你为什么会答应当替身？”
为什么？这是个好问题。
她扪心自问，自己根本就不想做什么演员。
明明在导演问说这件事，在众人的眼光下，她是非常抗拒的。
是因为旁人给予的压力吗？
答案很快在她心里显明，绝对不是，她不是一个因为旁人的压力就会屈服的人，虽然在这世间存在，她势必会受着或这或那的影响，但也仅限于影响。
“是因为他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宋琪琪的脖子一僵，转过去看导演的眼睛时，她自己的瞳孔无法控制地放大了，呼吸也跟着停滞在某一个瞬间。
“嗯......”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导演先替她说出了理由：“是因为被他的认真感动了吗？”
导演说完，看向远处合上眼休息的Mark。
复杂的情绪在她心里涌动。
导演说的不错，就是在答应当替身前，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人看台本的认真模样。
她忍不住去想他失望的表情，忍不住去看他的眼睛，结果却在他眼里看到了渴望。
那是一种期望有人给出救命稻草的渴望。
按理说，她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影响的人。
看着那人合眼的模样，平静的脸，真的很难看出这人骨子里对演戏的偏执。
可就是这样的人，深深勾住了她。
她不愿他一大早好好准备了，最终失望而归，也不愿意看着他努力了那么久，却没能被好好对待。
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向导演：“嗯，我明白了，我会好好配合好，演好这场戏的。”
导演再次对上她的眼睛时，脸上再次扬起了笑容。
不过，宋琪琪发现这笑和刚才不同。
那里面有惊讶，也有疑惑。
宋琪琪想，或许是疑惑自己态度的180度转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