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剖解孝顺本来义
真的,自搬到陆家来后,不但凤莲收得多了,还有了门市生意,蛮多人直接到门上来卖,尤其是老人院几个拾废旧的,这一来可把他给忙坏了。根本就没有功夫看书写字,白天来不及,晚上还得加班,偏在这时又一件麻烦事找上门来。
这一天饭后,凤莲正准备出门,突然嫂子哭进门来,凤莲连忙把嫂子扶进屋里坐下,问有没有吃饭。向河渠也连忙洗洗手,走进屋说:“姐,有什么事你说,我一定为你作主。”
听陆秀英抽抽泣泣地哭诉,向河渠听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两个儿子的协议上明文规定小屋的产权归陆秀英所有。按说她应该住在她的小屋里,但觉得宝明的牌位供在国强家柜上,这三年的端饭上供,她还在,不要儿子烦神,她来端。为不来回跑,她还住在国强屋里。
其实向河渠知道这是借口,纯从端饭角度上说,华儿柜上也有牌位,她要供饭尽可就近到华儿家,不必到沟外去。而国强在街上有自己的住房,牌位可以请到街上去。她这样说,只是为了不走。国强是无所谓的,母亲住他那儿对他没有损失,还帮他看了家。一个愿住,一个肯住,局外人谁也不会有意见,也没有必要写在合同上。
只是国强说了句:“最近进了一车辅料,街上放不下,本打算放在家里的,妈要住,我就放到小屋好了。”这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没有人不同意。隔了几天国强就在母亲的小屋里放进了袋装、桶装的辅料。
几天前陆秀英说她在厨房西边见到鬼火,很是害怕,不敢一个人住在那儿,要回她的小屋,又不敢跟国强说。因为这样做,国强的东西得搬掉,就来托向河渠说。向河渠二话没说,就打电话给国强说清情况,叫他搬。国强说行,立即搬到大屋明间里,等他母亲搬回小屋后他再搬进空出来的房间。
没想到今天搬家时国华不让搬,说是要拆掉重起。断七那天的合同没用,房子起在他田里他有权,国强给的380元他不要。
陆秀英说这一拆她就没房子了。老了老了,连房子也没了。说着说着,竟然晕了过去。
见陆秀英突然晕了过去,向河渠夫妇连忙把她抬到床上,脱掉鞋子,掐她的仁中,很快就醒了过来,只是哭。
向河渠说:“姐,别担心,我保证房子是你的,任何人夺不去。”
陆秀英说:“华儿说你也承认房子起在他田里的。”
向河渠说:“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和我说的话吗?华儿说房子起在他田里,国强说父母不可能没有自留地和宅基地,华儿院子前后的土地你们也有份。两个人你说你的理,他说他的理,争执不下。陈仁新说象这样三天三夜也说不清个道理来,要我拿个主张。为尽快解决问题,我才决定不争了。不管你和宝明哥有没有自留地和宅基地,让国强贴380块解决这个争论。
其实我是赞成国强的观点的,你俩的户口在本队,怎么可能没有自留地和宅基地,但没有证据证明,只好委屈国强吃点亏,难道连你也看不出来?”
陆秀英问:“华儿不要钱怎么办?”
向河渠说:“沿江是有房产证的,滨江不可能没有,拿我的房产证给他看,再说村里有自留地、宅基地的存根,一查就知道了。别给他留了面子不自知,香的不吃吃臭的,落个不孝的骂名挨人骂一世。我这就找他。”
陆秀英一声长叹,又流起泪来。
闻讯母亲晕倒的消息,兄弟俩先后赶来。向河渠批评国华说:“前一份协议是你老表参与,你父亲主持莶订的,你不认可;后一份协议是你姨爹、你姐夫和我参与莶订的,你又不认可,非要依你的意见,你的话搬得上台面吗?”
国华不服气地说:“有什么搬不上台面的?房子起在我的田里,我就有权。”
向河渠问:“有什么证据说起在你田里?”国华说:“不起在我田里会给我补贴?”
向河渠说:“你已四十多岁了,怎么这样不明事理呢?你哥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你父母户口在本队,怎么可能没有自留地和宅基地?我要是立即去村里找来证据,你的脸往下哪儿搁?闹了几十天,落个灰头土脸的瞎胡闹。让你哥贴你钱就是给你找台阶下,就这你还不明白?”
国华说:“我不信。”
向河渠说:“给你看样东西。”
回房拿来宅基证递给国华。国强也从母亲身边来到屋外,只见向家证上有图有尺寸,有左邻右舍,发证单位是沿江乡政府。向河渠说:“都在一个县一个区,沿江有滨江不可能没有吧?”国强说:“有的,我家的是蓝面,不象这本红面。”
向河渠说:“别说你父母户口在本队,就是户口不在本队,只要房子在,就有宅基证。我队薛锦成当兵户口离队几十年了,发证时也有他一本。怎么可能你父母没有?你以为你哥嫂愿意给钱?只是被我压着没让他们说。”
国强说:“她已准备说,被我拉拉她的衣裳没让说,不就是几百块钱吗,不值得说。”
向河渠说:“姑丈是个什么样的人,几十年的相处你们应该清楚,什么事都可以原谅,就是不孝不可以原谅。没有父母就没有自己的生命,没有自己的生命又哪来的其他的一切?
假如不能孝顺自己的父母,就是忘本之人。忘本之人就不能算人。养儿防老,你们都在培育自己的子女,子女长大成人了,自己老了,连个蹲身之处都没有了,你们怎么想?”
国华连忙辩白说:“我不是不让妈住,而是重建后还给她住。”
向河渠说:“我知道你还不至于不孝到这种地步。只是我问你,重起的房子是你妈的,还是你的?你妈有权长住吗?要是美秀说你妈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凭什么长住你家,你妈能说什么?”
国华无话可说。向河渠说:“国家法律有规定,公民有居住权。回去查一查,如果你父母有自留地和宅基地,什么话也别说,照协议办事,钱不钱的无所谓。”国华说:“我不要。”
向河渠说:“如果没有自留地和宅基地,房子也不许拆。听我说完你再说。”向河渠横了国华一眼,继续说,“我会找你们村委会补你父母的自留地和宅基地,并赔偿损失。如果村里不补,我上法院告他们侵犯了公民的基本权利。哼,哼,胆敢侵犯公民的宪法规定的基本权利,昏了他们的头了。看谁敢?”
兄弟俩听姑丈这番话谁也不吭一声。
向河渠有意提高声音让陆秀英听到,他说:“回去跟你们女的说说,孝顺孝顺,重点在顺字上,不是给吃给穿就叫孝顺的。古人说养猫养狗也给吃的,那只是伺养,不叫孝顺。
孝顺重在体谅父母的心,让父母过得开心。要讲礼貌讲尊重,不要整天见人就绷着个牛肉脸,象哪个借你一斗米还你一斗糠一样。要知道父母不欠你的,你欠父母的。没有父母就没有你,也就没有你们现在的家庭。
几天前我见到春红,就跟春红说,要她特别注重对你们母亲的孝顺和代你们尽孝。我举你们大姑姑为例,你们大姑对我父母的孝敬得到我们沿西村干部在大会上的表扬,得到全队和周边乡亲的敬重,也深深影响到两个女儿,慧兰馨兰不但对我们好,也得到两亲家和两亲家子女的赞扬。
人是做出来的,是靠你一言一行做出来的,你的子女在看,你周边的人们也在看,不是凭自己吹出来的。
要想子女将来怎样对待你,你就得怎样对待你的父母和公婆。我对春红说,人们常说娶进一房媳妇卖出一个儿子,是说男人受女人的影响,你可得掂量掂量这句话的份量,不要让我看出国强有什么不孝顺的行为。
我还没说完,春红就叫我放心,她知道应该怎样做。带个信给美秀,你国华有什么不孝顺的行为,我不但不依你,也会把原因归结到她身上的。”
凤莲在屋内接口说:“都进来坐吧。华儿不要误会你姑丈为什么对春红说,却不对美秀这么说的。是因为春红十几岁就来到你姑丈身边做事,受你姑丈教育惯了,你姑丈才敢这么说,而美秀不同。能让春红勉强接受的话不能让美秀勉强接受,你懂吗?”
向河渠率先进屋说:“是这样。不过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偏向春红而只会对她更严一点。”
凤莲说:“就这两间棚儿,拆迁时能补多少钱?三五万吧,别让你妈为难,别让你妈伤心了,好吗?”两兄弟都说:“大姑姑放心,不会的。”
陆秀英这才在兄弟两的搀扶下,上了国强的工具车,而把自行车搁在了车厢里,然后离去。
站在大门外,望着兄弟俩的车向南又折向西离去,凤莲叹了一口气。向河渠说:“都是她不能一碗水端平惹的祸 ,自作自受。”
凤莲不放心地问:“华儿这犟头可会硬拆?”向河渠说:“不会的。他会到村里去查,村里肯定有档案,一查一个准。今后可别问,问了会让他难为情的。”凤莲啐了他一口说:“就你会做人?”
面对着童家母子、兄弟间的关系,童宝明对母亲的粗暴,陆秀英对婆婆的淡薄,国华夫妇对陆秀英的淡薄,国华对宝明的怨言和淡薄,还有巧莲母子的不愉快,都让向河渠感慨万分。而这些在向家门里是绝对看不到的。虽说过去曾出现过二嫂与公婆间、向玲母女间的不愉快,但后来都转化了,尤其是二嫂对公爹的服侍算得上孝顺。凤莲就不必说了,是孝顺的佼佼者,两个女儿在孝顺二字上也做得不错。
他想起凤莲对宝明的粗暴行为不认为是不孝,并以宝明从单位食堂端回河鱼给母亲吃来证明他的心好,觉得这是认识上的偏见;再从华儿想拆屋重建、不守信用等方面联想,又觉得不仅仅是认识上的偏见,而是道德上的缺陷,用诗话来表达就是:
尽心奉养并服从,孝之本义是此宗。词典“孝顺”连一体,无顺称孝是冒充。
世人不识孝本义,总缘此道大半空。养活父母就算孝,与养猫狗何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