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白风从神柳处回到幽林别居,被喜兰叫到郡主房中。一路上他已猜到郡主叫他的原因,一再叮嘱自己千万不能说漏嘴。
果不其然,郡主开口说:“白风,你经常跟哥哥在一起,应该知道他常去哪里,老实告诉我,我定不会亏待你。”
白风装作轻松的样子:“王爷除待在幽林别居外,会去乔家、府衙,偶尔为公事会去朱府,对了,还去过望月轩,郡主都知道。”
乔梦容以为自己没将话说明白,更加直白地问:“哥哥说他有喜欢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喜兰曾问过我,郡主今日又问,可我还是不知道。郡主,您别瞎想,我跟王爷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像对您这么好。”白风甚觉违心,可又不得不如此说。
“哪是我瞎想?那天你也亲耳听到,是哥哥亲口说的,我看你是不愿告诉我,既如此,你走吧,我迟早会知道哥哥心中的人到底是谁。”
问不出所以然,乔梦容不知该如何是好,此刻除了喜兰,她连个帮手都没有。
白风离开后,乔梦容悲戚一阵儿,无意中瞧到桌上的喜帖,想到淑真,明日她就要成亲,不如去看看她,再与她聊聊心事。
乔梦容乘坐马车先去趟望月轩,下人说淑真已回到朱府,她便来到朱府。
竟然发现哥哥的马车停在外面,担忧的情绪立刻减少许多,原来哥哥是来朱府见知府大人,不如见完淑真再与哥哥一同回去。
朱府的下人见佳和郡主前来,既不能照实说,也不敢阻拦,只说仪王与朱家人都在会客厅。
乔梦容要求下人带路,与喜兰往会客厅方向而去。她万万没想到到达后竟然目睹哥哥拉着淑真的手,还说要带她离开。
乔梦容只觉心口被堵住,全身跟着变得无力,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用颤抖的声音说出那些话,然后向地上倒去……
申简辰动作迅速,梦容并未倒在地上,被他稳稳扶住。他抱起梦容,回头对千里寻说:“不要嫁!等着我!”
然后抱起梦容向朱府外匆忙走去……
千里寻忍住泪水,她不想再为感情而流泪,因文渊已流得够多。她只顾一味埋怨自己,如果她不对申简辰产生感情,一切就不会发生。
朱晞颜松口气,佳和郡主来得实在及时,晕得也恰到好处,见仪王不得不离开,带头行礼,大声说:“恭送仪王!”
其他人也跟着大声说:“恭送仪王!”
等仪王走远,朱家人连同韦嬷嬷都从地上爬起来。大家跪的时间有些长,起来不免适应一番。
陈文心见淑真愣在那里,一言不发,走过去:“淑真,就当刚才发生的是一场梦,晚上好好休息,明日还要成亲。”
“成亲?是,明日还要成亲。”千里寻像是提醒自己,继而担忧道,“嫂嫂,恐怕以后梦容不会再当我是朋友。”
陈文心安慰道:“不要想那么多……”
陈文心还未说完,被朱晞颜的声音打断:“不必对她废话,都回去吧!”
朱晞颜走到女儿跟前,指着她:“你给我记着,嫁到陈家后本本分分过日子,少去招惹仪王!”
朱景元担心爹收拾妹妹,上前扶好朱晞颜:“爹,您也跪累了,我扶您回屋休息。”
朱晞颜向女儿“哼”了一声,带着不满的情绪,被儿子扶着离开。
韦嬷嬷扶着向夫人,她只顾抹眼泪。见老爷已走,才来到女儿跟前:“淑真,娘不图你嫁得有多好,只希望你日子过得平平安安,不要再有什么波折,可为什么总是不顺?呜呜……”
陈文心又安慰婆婆:“快顺了,快顺了,只要嫁给浩宇就顺了,婆婆快别再哭,多不吉利。”
韦嬷嬷劝道:“少夫人说得对,朱家有喜事,您该乐,而不是哭。”
向夫人这才停止哭泣,用巾帕擦擦脸上的泪水:“苦荞,快扶小姐回去。”
苦荞走到小姐身边:“小姐,我陪您回园子。”
千里寻没有说任何话,向母亲行过礼,默然离开。
向夫人担忧道:“希望明日顺顺利利,不要发生任何事。”
韦嬷嬷说:“不会,夫人放宽心,姑娘肯定会老老实实嫁过去。”
“有嬷嬷这话,我就放心了。”向夫人在儿媳和韦嬷嬷陪伴下回屋休息。
朱府终于回归平静,千里寻的内心却平静不下来。今日发生太多事,她的人生之路再次被定格,她已无路可退。既如此,明日便老老实实嫁了,省得再惹出更多事端来。
她躺在闺床上,翻来覆去,回想发生的一切,充满对梦容的担忧,不知她可好些?不知她以后再见到自己会如何?
她也回想起申简辰走时说的话:“不要嫁,等着我!”
千里寻自言自语:“都怪你,为何要跑来朱府?老娘才不会等你……。申简辰,早知如此,我应该在地震前接受你,可谁会想到世事难料,你忘了我吧,好好对待梦容。”
申简辰把乔梦容抱上马车,将她搂在怀里,向幽林别居赶去。他并不后悔今晚做下令梦容伤心之事,梦容一时接受不了十分正常,相信慢慢她会从痛苦中走出来。
乔梦容之所以晕倒,一半是因为难以接受哥哥心中之人竟然是她的闺中密友;一半儿不过是她装的而已。她实在不愿面对眼前的一切,只有晕倒才可避免尴尬和羞辱,也只有晕倒才能立刻将哥哥抢回来。
喜兰真是配合,她装作晕倒时,她离得最近,并未迅速去扶,应是了解她的心意。
靠在哥哥怀里,乔梦容甚是享受,也倍感悲哀,哥哥心中之人是她的好友,她该如何是好?
她回忆哥哥与淑真相处的场景,实在找不出任何破绽。只怪自己太单纯善良,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不对劲,也许他们在她面前偷偷眉来眼去不知多少回,岂不是把她当成傻子?
到底他们从何时开始?乔梦容闭着眼,用心搜索时间。淑真明明喜欢的是乔公子,什么时候对哥哥动了心思?
乔梦容仔细回想,认为应该是哥哥在幽林别居举办完诗会后。记得就是从那以后,淑真才不再对哥哥有看法。
本以为她是为帮她才会说哥哥的好,现在才知原来她是喜欢上哥哥,才会说哥哥的好。
淑真定是得不到乔公子,才移情别恋勾引哥哥,看来曾经被百姓传的谣言说得一点儿没错,她就是个行为不检点的女子。
乔梦容甚是后悔与淑真做朋友,后悔不该在知道哥哥心中有了他人后,跑去淑真面前诉苦,还求她帮忙,傻傻地给她提供了一次见哥哥的机会。
她也立刻想通,哥哥为何从永泰茶楼回来会改变想法,主动提出要回汴梁亲自要求官家取消婚约……
乔梦容越想越恨,不由自主将哥哥的衣裳紧紧拽在手中。
申简辰发觉,轻声唤道:“梦容,你醒了?”
乔梦容不能再伪装下去,她睁开泪眼,紧紧抱住哥哥。
“哥哥,你别离开我,要是没有你,我死的心都有。呜呜……”
申简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梦容正处于悲伤之际,说什么都会听不进去,等她平复情绪后,再与她好好聊聊心里话。
抱着梦容离开朱府时,申简辰叮嘱千里寻:“不要嫁,等着我。”那一刻他已从千里寻的眼神中看出,她明日必然会嫁。
他该怎么办?申简辰想到抢亲的办法,不如明日借仪王的身份,调动临安兵力,去陈家抢亲,不相信搅不乱两家的婚礼,到时他便带着千里寻离开。
眼下的情形他只能顾一头,他已想好,将属于赵朴的家财大部分留给梦容,也算是替他照顾妹妹。
申简辰在心中自语:“赵朴啊赵朴,我不能为了替你照顾妹妹放弃我爱的人,本想把梦容放在身边,当妹妹一样看待,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想带着我爱的人远走高飞,不想再当什么王爷,也不想再理会你留给我的婚约。”
乔梦容哭了一会儿,见哥哥不言语,心中更是担忧,把哥哥抱得更紧:“呜呜,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想要抛弃我?呜呜……”
申简辰本以为乔梦容醒来会开口质问他为何会喜欢淑真,可乔梦容并未质问,只是一味地哭,说些可怜巴巴的话。
听着马车碾压道路的声音混着梦容可怜巴巴的哭声,申简辰觉得自己实在可恶。即便如此,他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梦容,你现在什么都清楚,知道我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不如成全我……”
乔梦容的哭声停止,抱紧他的手不由自主松开,坐端后,擦干泪水,用冷冷的声音说:“明日她就要成亲,我成全哥哥又有何用?”
“只要你愿意成全,其他事我自有办法。”
哥哥语气坚定,就像一根针刺进乔梦容的内心,她痛了一会儿,继续冷冷地说:“哥哥还是清醒些,现在不是我成全不成全的事,官家赐婚,想退根本不可能。”
申简辰不再说什么,反正他准备豁出去,为了个人幸福,不想再顾及其他。
回到幽林别居后,将乔梦容送回闺房,吩咐喜兰伺候郡主睡下,申简辰忧心忡忡地离开。
哥哥刚离开,乔梦容立刻起身,冲到桌前,拿起喜帖,一边撕,一边用柔弱的声音狠狠地说:“朱淑真!枉我真心将当你朋友看待,你却如此对我,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的朋友!”
与淑真的友情就像眼前撕碎的喜帖,纷纷落在地上。乔梦容还不解恨,用脚狠劲踩着:“朱淑真!你妄想得到哥哥,别说你即将成亲,即使你未嫁,我也绝不会让你轻易得到哥哥!”
乔梦容发泄完,踉跄着走到闺床跟前,趴在床上哭起来:“呜呜……”用哭声送别她失去的友情。
喜兰没有劝郡主,她太可怜,几日之内不仅知道王爷心中有他人,还失去与幽栖居士的友情,发泄发泄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