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止息,暴雨停歇,乌云消散,阳光重现。
宫人们将窗户打开,一道灿烂的天光穿透大殿窗户,射到泰平面前的桌子上。一阵浓郁的尘土气息涌入大殿,裹挟着些微凉意,令人感到清爽无比。
泰平见墨白兴头很足,似乎越来越有王者之风了。他的心里很高兴,也隐隐之间有点担忧。高兴的是,墨白广纳良言与贤策,对苍陵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必使西北王国强盛;担忧的是,墨白与自己虽然亲近,疏离感仍不知不觉地出现了。
也许有朝一日,苍陵实现了霸业,我该尽早功成身退,与冷月、子琴一起云游四海。想到这里,泰平不免脸上一红。我怎么想到的是两个女孩子呢?我究竟更喜欢哪一个呢?她们会愿意跟着我流浪吗?
子琴相隔数千里,泰平自然不知其想法。冷月曾与自己朝夕相处,他能够感觉得到,冷月是喜欢自己的,也一定会与自己游历四方。
然而,此时此刻,冷月去了哪里?浩荡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神秘的力量将她控制了?陈不欠有没有发现卜小满的踪迹呢?泰平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焦虑。
“泰大良,大雨过去了,咱们出去看一看吧!”墨白面向泰平,露出笑容问道。
“大王高兴,臣等自然相陪。”泰平回答道。
“好。”
墨白乘兴头走下王座,大步地踱出大殿。泰平等人起了身,跟随在他的身后。
众人立于大殿王台之上,抬眼向天边望去,但见一道彩虹跨过天际,似幻似梦一般。两只苍鹰翱飞于彩虹桥畔,一排大雁从远方翩然而至,越过函陵城向南而去。苍陵王府占地数百亩,虽远不及昭阳皇城,却也颇有奢华之状。
“数月之前,我在青冥湖畔祭天拜神,顺承苍陵王国君位的那一日,原本天气晴朗,万里浮云朵朵,端的是祭天拜神的佳期啊!”墨白说道。
“是啊!转瞬之间,风云突变,朗朗苍穹,乌云急至,大雨倾盆而下,如同今日秋雨狂泄一样,青冥湖便笼罩于烟雾之中。李渡等人宣称不祥,乃是宋奇坚持,请大王稳立于祭台之上。”
“宋奇真是奇人啊!一阵雷声滚过我的头顶,呜咽片刻,天象再变:灿阳光照大地。由此可见,一个真正的王者可以改变天象。”
“大王授命于天,城中黄口小儿皆知,天下早晚为大王囊中之物。”宋奇说道。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墨白乐呵呵地说道。
“大王说得极是。正因如此,早朝之时,宋奇才献上王宫新图,为大王建造气势恢弘的新宫,彰显天意之威。”
“苍陵国力尚未强盛,新修王宫的确不可为之,泰大良也是这个意见。不过,不过,你说国运需合五行、九宫天道之法,暗含经天纬地之门,不知是否有办法可暂以王宫一试呢?”
“当然可行。五行之术为卜算名士令狐之所创,以金、木、水、火和土为万物之本,既相生相克,又相辅相成。九宫者则是将天宫以井字划分,得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和兑九宫,可于晚间观天象七曜与星宿移动,知悉方向与季节之讯。此宫是布局精巧的一殿四台,由廊中区玉碎山采药镇的康元设计,他得令狐之亲传,颇通五行之法,还巧妙地打造了游凤戏水园。”
“没错。游凤戏水园状似一位裙裾飘摆的女子,两袖展处十分开阔,卧波上小桥飞渡。真的是:秋雨入湖,鱼惊弄浪,笛声瑟瑟催红妆;美娘顾盼,流波生姿,罄鼓鸣鸣剑生风。”墨白一时兴起,居然口吟妙句。
“大王雅好诗文,更该在王宫重修一番。宋奇认为,昭阳皇城共有七座大殿,对应七子之神天佑帝国,但如今却乱世频现,可见七数不吉。九宫之法乃为上古之术,取九九归一之意,其音为‘久’,正可预示大王公德无量,国运长久、寿享万年。”
“如此说来,王府一殿四台该如何应九宫之数呢?”墨白颇感兴趣地问。
“这倒是不难。王府大殿为九宫之首,可取‘海内归一殿’之新称,应和大王将建立不世之功。四台皆殿宇不少,且有多座雄伟壮观的宝殿,宋奇可为大王新添四阁应数,分别为翰海阁、星海阁、冰海阁和绿海阁,正好与四台水土相生相合。”
“这么说来,王府内不必大动土木喽?”墨白问道。
“若要天道相合,海内归一殿尚有不足,需分出前殿、中殿与后殿,形成拱卫之势。如果大王想要彰显苍陵霸者之气,将来必须重建新王宫殿,向天下展露雄壮之志。”宋奇说道。
“是啊!我见你呈上的王宫新图,其构思确是独具匠心。主宫‘四海归一殿’威严矗立,高耸挺拔,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巍巍城墙如山,王宫大殿交相辉映,规模宏大,布局严谨有序,真有一统天下的磅礴恢宏气势。”
“大王,宫殿乃是小巧,绝非极尽奢华为佳,只要暗含天道之数皆可。与宫殿相比,王殿前的广场亦很重要,正是用于祭祀天地,祈求五谷丰登和国泰民安之所。长桥卧波,可显越腾之势;复道行空,金戈铁马飞升。”宋奇大声说道,表情显得很兴奋。
“如此说来,我们眼前的这座广场倒是极有妙用呢!”墨白笑道。
“泰平知大王志在天下,想借殿宇修缮之机,展现王者之气,但眼下国内诸事刚刚走上正轨,切莫因之误了王国大兴。与重修王宫相比,臣以为不如尽用国力巩固函陵王城。当初昭皇新坐帝国血王座,与苍陵重新盟约结好,送来了大量工匠技师,历经多年修筑函陵新城,才有了眼下的王城气势。如今函陵人口超过十五万,还有不少流民涌入,若廊中饥民再翻越苍岭至此,必然会使王城难以负重。我建议大王尽快调拨物资,在函陵城内广建民居,容纳各地百姓迁入,为苍陵强盛筑牢基础。”泰平见墨白有点飘飘然,连忙开口劝道。
“城郭扩建需要大量土木,函陵近郊没有大山,恐怕不易再扩城镇吧。”墨白略显不悦地说道。
“大王放心,臣心中已有打算。函陵城西预留了大片林地,可为筑城建屋提供木材。青冥湖北岸紧邻秦山,臣可命人扎些木筏,候于山脚湖边,载运山石送入函陵。”泰平答道。
“大良善借势能,确实令宋奇佩服。不过,大王新居王国之君,既未选纳娇妾美姬,又没有广收奇珍异宝,仅是想要重新布局王府,大良竟总是横加阻拦,实在不是臣下该有之为。”宋奇语气生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