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颜如看着落尘，点了点头，笃定地说道：
“你猜的不错，你成功了，阴差阳错之下，倒是救了越儿。”
含着眼中的泪，红着一双眼睛，落尘听到这个消息，险些落下来泪来。
无论如何，越儿活着，活着便好。
“她……还好吗？”
心中一阵滚烫，落尘忍不住，仰起头，问了一句。
但一开口，便觉的不妥，垂下了头，摇了摇头：
“唉，我不该问……”
颜如将一切看在眼里，并不说话，等着落尘缓和情绪。
直到看着眼前的落尘情绪缓和了许多，才认真地看着他：
“吾接下来要说的，极为重要，需谨记。”
落尘抬起头，迎着颜如的目光，慎重地点了点头。
“前辈请讲。”
颜如满意地看着落尘，缓缓开口：
“中陆不同于其他大陆。最初晟兮所创造大陆，抹杀了大陆之上的所有雌性生灵，导致中陆上的生灵性别并不固定，他们可以自由选择性别来配合自己所爱之人。换而言之，他们亦可根据自己所爱之人改变性别。你亦可以理解为，他们的爱意并非仅限于男女之情。”
话说到这里，颜如看着面上突然变得有些阴沉的落尘。
“您……您是说……”
颜如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你之同神之体将你化为女儿之身，将越儿变作了男子，吾之法力无法扭转。就算如今将你变作男儿身，也仅仅是在吾之凰宫之中生效。好在你若法力回复，便可幻化做自己曾经的模样，倒也算慰藉。吾无法照拂身在中陆的越儿，也无法保证她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你可后悔你之前的决定？如若后悔，吾可令想办法——”
“——我不后悔！”
未等颜如把话说完，落尘仰起头，一脸自信而坚定。
“就算她爱上了别人，我再把她追回来便是了。何况，已经多了一个临渊了。”
颜如愣愣地看着面前表情坚毅的落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前辈，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让越儿回来？”
落尘并没有因为颜如的沉默而停下思考。
颜如沉了沉脸色，缓缓说道：
“这要等越儿自己足够强大，破开轮回之门。”
“轮回之门？”
落尘一脸疑惑。
“轮回之门乃是中陆的传送之门，也是唯一可以离开中陆的法子。”
颜如看着落尘，耐心地解说着：
“轮回之门开启，时间重置。不但越儿能回到她离开九霄世界的一刻，你们亦可以回到同一时刻。此乃唯一办法。”
落尘看着颜如，缓缓笑了起来：
“原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这一切都掌握在越儿手中，是吗？”
看着落尘这样说，颜如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落尘一字一句地说到：
“不。九尘世界的灵力，远比九霄世界充沛得多，你可以让自己足够强大。”
这句话说完，落尘暗自攥紧了拳头。
颜如温和地看着落尘叹了口气：
“越儿，常不在吾身边，如今，你来了。便多陪吾几日吧。”
“是。”
落尘坚定滴看着颜如，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落尘收了自己焦躁的性子，安安静静地陪在颜如身边，他知道，此时自己在替越儿尽一份孝心。
冰凰颜如，如同世人传言的那样，一身冰冷，却有一颗火热的内心。
火凤晟兮，与她刚好相反，一身火热，却是个冷面冷心的怪兽。
相处几日，落尘逐渐发现，他的很多喜好，都与颜如相近。
一餐一饭，一饮一啄。
落尘便开始主动下厨，为颜如做上几样自己拿手的饭菜。
尽管身为创世之神早已不食人间烟火，颜如也还是每样菜饭都会尝上一些。
看着落尘轻笑着感叹，越儿与她相似的习惯并不多，此时身边的落尘，更像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子。
每日清晨，落尘照旧会早起，则一块空地练习大殿下明耀教他的那一套剑法。
每当这个时候，颜如总是会在卧榻边，神情专注地看着他。
落尘知到，颜如看到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大殿下明耀。
只是老一辈的恩怨纠缠，早已化作易散的云烟。
再动人的故事，也不过赋予说书之人。
偶然有那么一日下午，落尘在书案之上看到了一本书卷。
翻开书卷。
第一页上所描绘的，是一个狐狸的面具。
手指点画上之后，出现一个拜师现场。
十位弟子恭敬地站成一排，正在为面前的火凤身影躬身行礼。
第二页上所画的，是一把古琴。
手指轻点，出现的是一个花草绮丽的山谷。
谷中有女子低首抚琴。
第三页上，画着一个琉璃药碗。
手指一点，便呈现出了一个战场上的情景。
山崖之上，有人坠崖，有一只凤凰冲天而起，接住了那道身影。
第四页上，画了一颗龙珠。
手指轻点，出现的是两只相依相偎的狐狸，一只中了一箭。
另一只却隐隐闪着龙形的幻影。
第五页上，是一枚丹药。
手指一点，崇山峻岭，有一只狐狸身前站着三个身影。
一个身体悬浮模糊不清，一个摇曳狐尾神采奕奕。
最后一个，则是身背双镰，傲然独立。
第六页上，画着一个精致的酒壶。
手指点画，神采奕奕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女子。
女子的身体里正有鲜红的血液冲天而起。
第七页上画着一双镰刀。
一男一女，皆是身背双镰，俨然一对情侣。
第八页，上画着一道符咒。
有男子向一女子求婚，在他们不远。
还有一个男子手扶着胸口，神色哀戚。
第九页上，画着一扇门。
一扇门隔开两个世界，一侧漫天花雨。
一侧暴风骤雨。
第十页上，只画了一个右眼眉间有痣的小女孩。
在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落尘的眼圈红了。
是越儿。
当他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那女孩的一瞬间，画面竟然变了。
变成了一只玄狐和一只凤凰的并立。
落尘的手僵立在画面之上。
这是……
玄狐明耀和女帝颜如。
也是越儿的父母。
而这本书卷，原本便是冰凰颜如的转世历程，期间有晟兮口中的孤狐陌兮，太子熙影，帝君东寒。
还有晟兮自己的两世改命。
也许，这些过往在颜如眼中，早已如尘烟，但晟兮却因此入魔，成为执念。
“执念，有些人因执念而生魔念，也有人因执念而放下牵连。你觉得呢？”
身后颜如款款而来。
落尘将书卷悄然闭合，回过神，给颜如行礼，缓缓回答道：
“世人都有执念，我反倒觉得，执念不失为一种动力。”
颜如看着落尘，点了点头：
“你倒通透。”
落尘仰起头，自信地说道：
“我对越儿的执念，永远都会成为我奔向她的动力，也是一种牵引，让我在看不到光的黑暗之中，不会迷失方向。”
颜如看着窗外的风雪风景，轻叹一声：
“明日，你便动身回狐域吧。留你的时间，也够久了。”
“是。”
落尘恭敬行礼。
“等等。”
颜如叫住落尘，一抬手，手掌上出现了一卷书卷，递给落尘。
“有些事，你替越儿好生记着。”
落尘接过书卷，恭敬行礼。
离开凤舞界，落尘又回到狐域，规规矩矩地将实情转达给大殿下明耀和奶奶素云帝后，以及临渊。
知道越儿的下落，显然几位都放心了许多。
明耀脸上虽没有太多的欢喜，但对待落尘也较之前更亲近了些，甚至开始亲自指点起了落尘的功法。
闲暇之时，落尘翻看了颜如给他的书卷。
数据按上记载了一个故事。
女帝颜如第十一世转世之前与晟兮有一场恶战。
她抽取了晟兮的九成法力封印在自己体内。
结束转世后，在晟兮发力的催动下，颜如孕育的凤胎迅速成长，不久诞下公主白越。
白越虽是狐族大殿下明耀的骨血，但却将晟兮的法力尽数吸收。
颜如将其送回狐族。
火凤晟兮入魔，为了逼迫颜如现身，决议杀掉这个公主白越，攻入狐族领地。
为保女儿，大殿下明耀带领狐族，尽全族之力堪堪抵挡。
女帝侍女云娴护着大公主来到九霄大陆九里桃花源隐居。
云娴化山中木灵为弟子，开宗立派将公主白越藏匿其中。
却不料最终还是被晟兮发觉，晟兮打破九里桃花源禁制火烧九里桃花源，并挟持云娴，和白越对峙。
关键时刻，白越将一身法力封印进自己的心中，但遭到晟兮法力的反噬，突然发狂，将谷中所有化形的木灵屠戮殆尽。
就连晟兮也在这一战中遭到重创。
为自保，白越在大战之后，抽去了晟兮的部分记忆，同时封了自己的记忆。
之后，她的记忆，只有一年。
落尘合上书仰头轻笑。
原来如此。
迎着初升的太阳，落尘手中的笛子吹出悠扬悦耳的曲调。
临渊眯起双眼，垂手立在一旁。
也只有落尘可以应付这纷乱的一切，也只有他可以在这里与他们并肩。
“凤凰涅槃。”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