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店铺,发现振宁就晕倒在他们的店门口。他的身上还背着背包,里面的红色毛线团都漏了出来,奇怪的是,骨灰盒里面的骨灰不见了。
林黯去开店门,许崇叶把振宁扶了进去,让他在椅子上坐好,林黯端来了茶水,灌进了他的嘴里,接着拿起艾草香,在他头顶熏了一圈,振宁才睁开眼睛。
振宁睁开眼睛看见他们两个的时候,立刻就拉住许崇叶的手,神情恐慌地对他说:“求求你们,帮帮我们!我们被骗了!”
“被骗了?被谁骗了?”许崇叶在他旁边坐下,用手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林黯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面,让他先吃下去再慢慢说。
振宁饿极了,顾不得烫,直接三两口就吃完了面,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放下碗后,振宁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很快,他就把自己背包里的骨灰盒拿了出来,递给了许崇叶。
“我爷爷上个月去世了,我想给他买个墓地,把他的骨灰盒埋进去,可是我没有钱,把爷爷送去殡仪馆火化就把钱花完了,我不敢把爷爷的骨灰盒放家里,怕丢了,所以我就随身带着。”
“现在垃圾不太好捡,基本上都被垃圾站的人给捡走了,我有时间去垃圾桶里面翻纸箱,还会被骂。”
“本来我就想着去乞讨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位爷爷,他给了我钱,说是资助我的,他问我会什么,我说我只会织围巾,他对我说,那就去织围巾卖吧,他带着我去买了材料,让我织围巾卖。”
振宁没有上过学,所以当有一个人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出现并帮助他,振宁也就相信了他。
林黯觉得奇怪,问:“可是你的围巾为什么要跟你爷爷的骨灰盒放在一起呢?”
关于这件事情,振宁也是诚实地回答了她:“那个爷爷告诉我,红色很喜庆,很吉利,让我卖红色的围巾,现在很冷,大家都会很喜欢的。”
“他还告诉我,我现在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要告诉我爷爷,就让我把围巾跟爷爷的骨灰放在一起,这样爷爷就会知道了,也会很替我高兴。”
闻言,林黯只觉得这是歪理,也不知道这个帮助振宁的人究竟有什么想法。
“那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呢?”许崇叶问。
前几天林黯看见振宁的时候,他还在躲,而且表现出来的样子也跟求救没有关系,怎么今天突然间就找他们了?
振宁搅了搅手指,说:“我能看见我爷爷了。”说着,他从骨灰盒里掏出一张符,递给林黯和许崇叶看。
“这是那个爷爷给我的,他告诉我,一张符要随身携带,一张符要贴在床上,这样爷爷就会回来陪我了。”
“我太想爷爷了,我就听了他的话,然后我就真的看到了爷爷,可是爷爷过得并不好,他告诉我,他想投胎,但是找不到路,他一直被困在这里,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他还告诉我,我被骗了,那个根本不是过来帮助我的,他是想要爷爷身上的运气。”
“前几天姐姐过来找我买围巾的时候,我就闻到你身上有跟那个骗子身上一样的味道,都有点香香的,但是又有点不同,我怕爷爷会受到伤害,我就一直躲着你,爷爷也在帮我躲着你。”
“爷爷告诉我,只要是买了围巾的人,都可以看到他,他也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看到那些人很害怕也觉得很愧疚,直到看到那些人找你帮忙。”
“爷爷说,这几天他好很多了,眼前的路也能走得通了,所以让我过来找你们帮忙。”
这件事情不算太复杂,跟之前阮宇林的事情差不多,店里有地藏菩萨,所以振宁的爷爷不敢出现,有什么事情都是振宁说的。
在交谈中,林黯得知,振宁也是清山镇的,他是家中的第二个孩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
按理来说,作为儿子振宁不应该被扔掉,但是偏偏他父母就把他给遗弃了。原因是振宁喜欢女红,他看见妈妈在缝衣服的时候也会跟着学。
一开始他们都觉得他是小孩子好奇心重,没怎么在意,后来发现他不跟大哥一起玩,反而一直黏在妈妈身边,学着缝衣服,他们才开始想要矫正。
然而他们的矫正方式是打骂,见打骂没有用,振宁还是会偷偷学,就干脆把他给扔了,觉得他丢人。
接着,他就被捡垃圾的爷爷给收养了,爷爷发现他会跟着邻居的阿姨学缝衣服,做女红后并没有骂他,而是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你有喜欢的事情这很好,爷爷没有办法让你上学,只能保证你还能活下去,喜欢缝衣服没什么丢人的,多的是男裁缝师傅,他们不是也很厉害吗?”
振宁很感动,这是第一次自己的兴趣被认可。
林黯听完后,除去愤慨的心情后,觉得还有一丝可笑,清山镇多年来根深蒂固的想法,不是依靠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想让他们接受世界的方方面面,难比登天。
振宁能离开清山镇,也算得上是一种运气好吧。
这件事情,许崇叶自然会帮,幸好振宁的爷爷还保留了理智,也是他们发现得及时,解决了许多额外的事情,现在处理起来也方便。
“你爷爷的骨灰在吗?”许崇叶问。
振宁从包里拿出一包塑料袋,说:“爷爷告诉我我被骗了以后,我就把爷爷的骨灰放在这里了。”
林黯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把振宁爷爷的骨灰放进了这个盒子里,交给许崇叶去做法事,地藏菩萨供桌上的瓷罐也被林黯贴上黄符后直接烧成了灰。
振宁原本还有些好奇,想看看许崇叶怎么做法事,但是突然间觉得眼皮很重,直接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法事已经做完了,时间也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他被人挪到了沙发床上睡觉,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林黯把装着振宁爷爷骨灰的盒子递给他,接着递给他一些钱,告诉他:“如果你需要帮助,还可以过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