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剑风起,苍海起波澜。
十日之约到了,泰平向墨白告了假,悄悄地离开函陵,一个人骑着一匹骏马,朝青冥湖边的青鸟镇缓缓而行。
离开函陵城之前,泰平经荣泽引荐,到花眠阁拜访了李可久。花眠阁与步月阁相邻,同雨烟阁隔街相望,是一座风格不俗的建筑。
李可久生于邓岭下小顶河畔的柳心镇,乃是当地非常有名的乡绅。后来,李可久娶了函陵富商之女,才搬入了花眠阁,与函陵名流交往,成为苍陵王都有名的人物。
李可久学识非常渊博,更难得的是喜欢游山玩水,对函陵高原各地了如指掌。对于泰平提及的青冥湖浩荡岛,李可久大笑不已,谈到那岛上住着一个怪老头,自称“浩荡仙人”,喜欢做些稀奇古怪的事,如同老小孩一样。
泰平问及老人姓名与出身,李可久也是一概不知。不过,李可久说那老人年龄之大无法想象,特别喜欢到处偷盗美酒,以至于他常将其事编成段子,讲给函陵贵族氏家听,戏称老人为“盗酒翁”。
显而易见,这个老人非比寻常,定是许多年前的武林高手,因为某种奇怪的原因,躲到了青冥湖的湖心岛。
据李可久说,若要登上浩荡岛并不容易。浩荡岛周围暗流涌动,又有神秘的水怪出没,寻常渔夫绝不敢涉足。李可久见泰平非去不可,便向泰平提出建议,可以到青冥湖畔青鸟镇,找镇上的一位老渔夫帮助。
泰平背着黑白剑,扬鞭策马而行,一边看着沿途的风景,一边想着心事。
路边的草丛极其茂盛,狗尾草、灯笼草、马唐草、牛筋草、茼麻、灰菜和荠菜挤在一起争夺生存空间,几只灰羊在草丛地里摇晃着尾巴啃食,一条跛腿的黄狗趴在路边呜咽着。
作为预言师推崇的变天者,泰平在苍陵的地位与声势日隆,成为百姓口中的贤良之臣,王师精锐的一面旗帜。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称号“混沌使者”正传遍亚夏大陆,中土各地莫不传为美谈,蛮荒塞外亦盛名如雷。
然而,泰平不想成为“混沌使者”,更不想成为越传越玄的变天者,只想踏踏实实地帮助墨白,将苍陵王国推向昌盛的顶峰,屹立于大陆西北地区,统一亚夏大陆,使天下百姓再不受战乱之苦。
几次朝会之上,木燃时不时地提及“变天者”与“混沌使者”,表面上显得谦恭有礼,却令泰平很不舒服。他意识到,木燃是有意为之,故意说给墨白听的。
墨白倒是没说什么,依旧谈笑风生,与自己讨论国事,还提及想要学习剑术,成为风度翩翩的侠者。墨白越是这么说,泰平越是觉得不妥,内心隐隐之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信任之火,经受不住有人不断挑拨啊!得到箴言师宇文长空的点拨后,泰平的箴言术大有所成,虽达不到箴言师的水平,却也有了一些心得。
不知道玄机峰怎么样了?项闻亲率黄金阁主与一众高手进攻箴言阁,宇文长空同其他箴言师能全身而退吗?项闻得到巫医树皮了吗?项闻与史梅公到底是什么关系?史梅公究竟是好是坏呢?庄乙莫非是破解问题的关键?
泰平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人一骑来到青鸟镇外。
青鸟镇外有一座小山丘,丘上有一片稀稀疏疏的林子。林外站着一个人,穿着一件麻布衫,头上戴了一顶大草帽,却不是云安子是谁?
“云安子莫非是专程为等泰平的?”泰平笑道,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向云安子。
“哈哈哈哈,十日之约到了,泰平大良必至青鸟镇。”
“哦?云安子是浩荡仙人的使者?”
“非也,非也,我只是一个引路者而已。”云安子淡然道。
“那么老渔夫必定已经等在湖边了。”
“正是。”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绕过小土丘,沿着青鸟镇外的土道,走向不远处的青冥湖。
青鸟镇不是一个大镇,人口也不多,恐怕还不及帝国境内的一个村落。镇中有不少猎户与渔夫,还有一些人与天域高原部落来往,贩卖青冥湖的特产为生。
“泰平没有想到,云安子不仅是酿酒高手,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遇到强人偷袭亦表现淡定。”泰平一边走,一边调笑道。
“哈哈,我哪有什么功夫啊!不过,浩荡仙人教我一些吐息之法,点拨我练了蝙蝠轻功术倒是真的。”
“这个老人到底何许人?”
“他有时候自称‘浩荡仙人’,如今又改名为‘蝙蝠老怪’了。至于他的身份,云安子也是一无所知啊!”
“他为什么又改名‘蝙蝠老怪’了?不过,这个老人的轻功着实了得,挟着酒坛仍飘飞如风。”
“哈哈,他说是被人逼得改了名。”
“这倒是挺邪门的。对了,云安子听说黑色会盟了吧!”泰平说道。
“是啊!姬鸠的确是令人所不齿。”
“云安子可否讲一讲会盟?”
“会盟已经在廊中区存在七八百年了,最早的会盟发生在亢龙纪,是实力强大的比国为了对付基国而组织的。”
“以现在的标准来看,比国与基国谈不上国家,充其量是部落联盟吧!”
“没错。比国国主比宁提出会盟,强迫周边较小的诸国站队,支持自己为廊中之霸。”
“靠近比国的诸国无力反抗,只能参与会盟吧!”
“没错。比国选择在亚龙峰组织会盟。”
“在刀剑神殿前会盟?舞刀弄剑?”泰平笑道。
“哈哈,当然不是!据说,此次会盟的部落小国不少,共有十余个,均在云江之北,故而又被称为云江北盟。”
“云江北盟?倒是挺有趣的。”
“比宁授意比国大祭司,设置了一系列复杂的会盟仪式程序。会盟非常顺利,小国死心塌地地追随比国,准备渡过云江对基国作战。基国照猫画虎有样学样,也组织亲近的部落小国会盟。”
“不过是以大欺小而已。”
“基国国主名叫棘狐,是一个极有野心抱负的人,希望借此良机北上,彻底征服比国和其他小国。棘狐以爱将门仁贡为帅,征集了千辆战车,加上马步军共有三万余人,几乎倾尽国力于一役,挺进到日月河的黄池渡。”
“那时集结三万兵力,倒真是非比寻常。”
“没错。比国大将琅越擅于把握地形地利。他知道黄池渡易守难攻,于是主动示弱,率领大军后撤,给门仁贡造成比国盟军缺粮的假象,使其不顾援军支持,贸然渡河向北挺进。”
“琅越不简单啊!”
“琅越在小池山设伏,消灭了门仁贡了大军,还俘虏了基国之主棘狐。这次大战有决定性意义,基国分崩离析为不少部落小国,而比国奠定了廊中强国的地位。”
“风水轮流转,争霸各用强。”泰平幽幽地说道。
“正是此理。比宁死了之后,比国对其他小国横征暴敛,导致诸国联手攻入比国都城。此后,比国衰弱下去,藉国则崛起了,之后威、武两国争雄,会盟之约未断,征战却从来没有停止。”
“据我所知,庄帝颁布了大陆会盟律法,一度令亚夏战事皆息。”
“泰平说得没错。如今,帝国实力下降,虽为名义上的霸主,却无力压制强大王国,诸国之战愈演愈烈了。”
“黑色会盟会不会是会盟形式的终结呢?”泰平突然开口说道。
“只要存在强国压制弱国的情况,会盟就不可避免啊!”
“若想世间再无以强凌弱的情况,亚夏大陆必须实现真正统一。”泰平看着近在眼前的青冥湖,无比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