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陷害
我的心弦莫名地被拨动了一下,就像是一枚小小的石子投进了湖中,一圈圈的涟漪悠悠地荡了开来。
“啊……”现场一片哗然声,“找到了……”
延德帝沉沉的目光扫向我,有如实质,锐利如鹰,“你是如何知道莲灯被藏在这里的?”
我抬首挺胸,不卑不亢:“陛下,这个道理说穿了其实很简单……请容臣女打个比方:一粒沙若想不被发现,那放在哪里最为稳妥?”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自然是在沙漠之中……”,我缓缓道来,“同样,若想隐藏一盏灯,使它不那么引人注目,自然放在无数盏灯中……”
众人脸上一片恍然。
“由于我们平日里思想上考虑问题的习惯,往往忽视了一些习以为常的东西,而正是这理所当然的习惯,混淆了我们的视听,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藏灯之人正是利用了这种心理……”
皇帝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也不排除是你自己藏的……”皇后身边的内侍首领张全阴阳怪气地接口。
“皇上,刚才那名小内侍就在外面,仔细审问便知!”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侍卫急步来报:“禀陛下,刚刚那名假传圣谕的内侍七窍流血,已气绝身亡了……卑职等失职,请陛下责罚!”
后来,冷昊余也回来复命,说是率众人搜查,在附近山崖下发现两具尸首……经辨认,正是先前进入禅房洒扫的二名僧人。
——
刚跨过门槛,我终于绷不住了,腿一抖,猛地向前一冲……
云陶吓得一把捞住我的腰,急问道:“汐儿,可是受了伤?”
“没有……腿软了……吓得……”
宁侯爷又好气又好笑:“刚刚不是还镇定自若,说的口若悬河、头头是道吗……敢情是装的……”
瞅瞅四下无人,我猛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让我缓一缓……刚才要是不镇定,现在哪里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宁侯爷脸色凝重:“云陶,这事你怎么看……”
云陶静默不语,许久,才低低问:“依表舅所见呢……”
宁侯爷不答,转头看向我,“汐儿对此案有何看法?”
“之前那两名寺中僧人分明是以洒扫为名,行盗窃之实……也许他们一开始是想把莲灯取走的,但没想到守卫如此之森严,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把莲灯藏起来。禅房目标太大,所以就瞄准了旁侧不起眼的耳房。他们在洒扫、添灯油的同时,通过之间相连的小门,悄悄把莲灯藏在了耳房门口的灯罩之下,并折好假的莲灯摆放在供桌上……有这么些房屋需要洒扫嘛,时间长一点,动静稍大一点,守卫的侍卫也不会起疑;同时,他们也可以房间刚刚洒扫为由,使得侍卫不便入内查看……”顿了顿,我又道:“这两名僧人和那内侍分明是受同人指使,在僧人藏好灯后,那内侍便假传圣谕,把哥哥和我引到这里……”
“应该大致是这样没错了……”
我疑惑不解:“可为什么有人要费这么大的心思,来陷害哥哥和我呢?他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宁侯爷看着我:“依汐儿所见,若这盗窃莲灯之罪落了实,哪些人会受到牵连?”
“哥哥和我自然跑不了……背后又是平川候府……还有……云陶!”
我倒吸一口冷气……是了,云陶身负安全守卫之职,出了事他第一个摆脱不掉责任!况且,这顶大帽子往我们脑门上一扣,他说不定还要担个监守自盗的罪名……
好险恶的用心!
宁侯爷叹口气:“汐儿啊,你一个姑娘家,这些朝堂上的事本不欲为你所知……但现在,你也被卷入其中……圣上至今迟迟未立储君,云陶虽未有意争之,但有心人怕是坐不住了啊……”
——
经过一晚的折腾,远非哥哥的伤势愈发严重了,躺在床上不得起身,连第二日的礼佛大典都未能参加。
我坐在山崖边,远眺着青翠绵延的山脉,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大典已经结束,所有人都在收拾行装,准备返回京城。
旁边人影一晃……我侧头,冷昊余已在身边坐了下来……
见我看他,他挑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在想些事情……”
“哦?”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
他云淡风轻地看向我:“世人多虚妄……往往总是拼命追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啊?”
他顿了顿,语调一转:“你可知莲灯的来历?”
未等我答话,他自顾自地说道:“莲灯本不是凡物……”
“啊……那是……”
“莲灯乃是上古神器……在千年前的一场浩劫中……”他慢慢停下,清冷的眸中掠过了一丝丝不知名的情感……像是感慨又是缅怀,又或是哀痛……
“在千年前……不慎遗落凡尘,后来辗转落入皇室中,被供为至宝……”,他挑了挑眉,扬声道:“可又岂会有人知晓,莲灯的真正用处……”
“有何用处?”
“……可净化世间魔气……但须以神力点燃。若仅是以凡火燃之,发挥不了其力之一二……顶多可清心凝神,怯除污秽罢了……”
我吃惊:“你如何能知道这些?!哦……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抬眼望向远处的群山幽谷,俊挺的眉目慢慢舒展开来,悠悠开口:“我与你自然是早就认识的……比认识还亲近许多……只不过你遗失了一段记忆罢了……”
有吗?没有啊……我皱眉苦苦思索……
他已起身,随手拍拍草屑灰尘,“走了,该回去了……”
——
当初那名假传圣谕的内侍系中毒而亡。后经多人指认,得知其仍是宫中杂役房的一名负责洒扫的宫人,平日里话儿不多,极是普通不过。死在山崖下的二名僧人,在凌霄寺中亦是平凡无奇……听闻圣上原本下令彻查此事,但不知怎地,折腾了些许日子,竟慢慢沉寂下来,之后处置了一批侍卫、僧人便草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