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脸上的慵懒之色不见了,他沉默地盯着星堂片刻,初见时的一点点好感已经被星堂冷漠的言语全部耗尽。
身旁的鬼差倒不觉得星堂的说法有什么问题,或者说,他们知道星堂就是这样的办事风格,永远跟随规则。
事实上,当鬼差之后,他们早就不会感情用事。来到冥界的魂魄多数都不想死,可是生死有命,轮回有规矩,他们都习惯了跟从规矩办事。要是哪个鬼魂哭闹一场就要优待处理,六界早乱套了。甚至有时他们遇见前世的亲人恋人再度轮回,他们也会装作不认识,更不会再动情。
至于这只猴子的情况,大概是轮回系统的漏洞引发的,毕竟在他之前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如果为了这样的特例修改规则,谁知道会引发什么连锁问题?轮回系统最重要的就是正常运作,偶尔人间出现大规模的天灾人祸,一下子死亡无数,他们都要加班加点去应对突发情况。要是这个轮回系统出了大问题,他们根本不敢想象那时的工作量会多么恐怖。因此他们宁愿委屈一只猴子,也绝对不要扰乱轮回系统。
“哎,你们真的不打算让我回去?你们可要知道,就凭你们可是拦不住我。”悟空站起身子,轻轻转动脖子,目光冷冷盯着星堂,“刚刚我手下留情了,如果你们不领情,别怪我不客气。”悟空随手一甩,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金箍棒。他把金箍棒往地上敲了一下,一圈黑色的魂气扫向四面八方,吹起一阵灰尘。
星堂做了一下手势,鬼差们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像是一群黑压压的蚂蚁围住悟空。他们硬撑着使出各自的术法,无数缚魂锁链散在空中,像是漫天散飞的发丝。这些缚魂锁链又再次组成天罗地网——这术法简单粗暴,针对鬼魂效果极好,只要被锁链缠住,锁链会自动吸收鬼魂的魂力,令其难以动弹。
悟空化出数十个分身,一片金灿灿的棍影闪烁不断,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在光影交叠中,黑色的锁链碎片掉了满地,近看像是铺满了黑色的虫子尸体。缚魂锁链是鬼差的魂力所化,锁链受损,他们的魂力也会损缺。这些鬼差刚刚才跟悟空打过一场,魂力还没有恢复过来。又被悟空这样虐待一番,几乎所有鬼差都感到身体绵软,双手沉得几乎举不起来。
最初他们听到悟空自夸练成绝世神通,他们只觉得好笑;接着从星堂口中证实悟空的说法,他们开始觉得震惊;而当他们面对认真对战的悟空,他们有点想哭。
这是众鬼差所遇到过的最强的对手,在霸道的魂力和武技的结合下,鬼道术几乎对他毫无作用。鬼差的魂力可以化作各种武器,但所有武器跟金箍棒对上只落得破裂散碎的下场;而化作软鞭一类的武器,又敌不过悟空强大的力量,当他随手一挥,鬼差就被狠狠甩在地上;化作各种射击类武器,根本就伤不了悟空,他身上的魂焰护盾无比坚固,无法突入半分。
所有鬼差都被悟空以压倒性的力量蹂躏。星堂的神情凝重起来,想起之前九幽炼狱恶鬼哀嚎的惨况,不管那是令恶鬼惊怕的力量,还是引发了某些让恶鬼痛苦的感应,都需要极强的魂力才能做到。现在星堂总算是有点眉目了,此时的悟空完全没有力竭的迹象,似乎他的力量无穷无尽。
星堂心想,看来只能自己对战悟空。趁着鬼差们还有一战之力,加上自己的力量或许还有一点机会。如果这么多鬼差都收服不了这只猴子,鬼差们的颜面可是要丢尽了。
一旁的阿离明显看出了星堂的想法,轻轻地拉扯着星堂的衣袖。星堂转脸望了阿离一眼,示意她不用担心。
阿离知道星堂必须要上场了,以他鬼差统帅的身份,如果这时候不出手实在说不过去。但是她看出悟空的实力深不可测,星堂联合众鬼差也不一定能胜过他。难道,对付这只猴子要出动冥界最强的封印术法?
星堂轻轻拍了一下阿离的肩膀,从她指间抽出自己的衣袖,向着战场飞身上去。他拔出黑色佩剑,魂力注入剑中,剑柄的黑色流苏活了过来,无数长蛇般的锁链刺向悟空。悟空也觉察到星堂的实力远胜这些鬼差,此时他战得正欢,一声长啸,数十分身同时发力,一下子将四方八面的鬼差一轮横扫。上百鬼差像下雨一样掉落在地上,无比狼狈。他们大多已经受伤,强撑着站起来的部分鬼差前去支援星堂,那些不能战斗的鬼差不甘又羞愧地盯着半空中的打斗。
悟空的多个分身像烟气一样消散掉,只留下几个分身继续挡住尚有战力的鬼差,悟空的本尊挥着金箍棒直攻星堂。鬼差的群攻会有一些战术配合,但悟空似乎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想法,战术尚未成型之际,已经被悟空的分身打乱了阵法。那些前来支援星堂的鬼差还没有发挥出作用就已经被再次击落在地。
“所有鬼差原地待命!”星堂眼看大部分鬼差都挡不过悟空的一招,连忙下令。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鬼差的进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望着身在半空黑气萦绕的悟空,星堂的脑袋有微微的刺痛感,也闪过一些散乱的画面。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在遥远的从前他也亲历过类似的场景。在那个场景中,他同样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一团明亮不定的黑光——非人,非妖,非鬼,非仙,非神,非魔——无形无相,亦真亦虚,可化身五界中的任何生灵,有时化巨龙,有时化巨人,有时化万千黑色飞虫。面对那样的强敌,星堂只体验到强烈的无力感,哪怕跟它的分身作战都非常吃力。
流苏化作万蛇再次攻向悟空,悟空并没有将这些缚魂锁链看在眼里,金箍棒瞬间伸长猛刺星堂,星堂快速闪身躲过了穿刺。但悟空的本意并不是要攻击星堂,而是要破坏万蛇阵。金箍棒在万蛇阵的中心快速搅动,如同将筷子放进碗中搅动面条,千万缚魂锁链被缠绕在金箍棒上。悟空一声欢啸,骤然发力,星堂只感觉手中长剑被巨力牵动。悟空用力一挑,黑色长剑从星堂手中跳了出来,失去了星堂的魂力注入,缚魂锁链瞬间又变回细如毛发的柔软流苏。悟空又是用力一甩,长剑如箭射向地面。
趁着失去武器的星堂战力大减,悟空想速战速决,身形一闪就来到星堂身后一棒痛击。星堂已经察觉到悟空的意图,但已经来不及躲避,悟空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星堂马上用意念控制身上的黑色战甲做出防御形态,几乎在一瞬间星堂的后背长出一层厚厚的鳞片,跟悟空的金箍棒猛烈相撞,发出尖锐的响声。虽然战甲为星堂挡下了大部分的攻击力度,但巨大的力量还是推着星堂直线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