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底,北京中央某部委负责人常老,因在重要会议上直抒己见,被批为“严重右倾”,遭罢官。
他和夫人一起退隐,闲居南方某地。
平时,老人种菜养鸡栽桔树。
时有老人从别处来,相聚甚欢。
某日,老夫妇在家居门前迎得两辆轿车。
一胖老人下得车来,和老夫妇握手,又对下车来的随从们说:“我和首 长老战友相聚,你们先回去吧!”
一人说:“首 长,车上的猎枪?”
胖老人道:“哟,我见了老战友,差点把礼品忘了,快拿下来!”
又一人道:“首 长,我们留下两个?”
时值东南沿海刚刚歼灭十二股匪特,随从们有些担心。
胖老人笑道:“我这猎枪准头不错,子弹又多。
我这大哥在此,坏人要来,纯是来找死!”
随从们知道自己首 长枪法好。而听首 长口气,“这瘦高略驼背老人,手上功夫比首 长还要高一块儿?”
心中都不大相信,道是,“首 长见了老兄弟,客气客气而已---”
随从们不敢不遵首 长命令,又不敢违反警卫条例,便驱车离开,在附近找了停车处,放好车。
几个人又绕回来,在临时哨位暗中戒备。
夜间,听得首 长和那对老夫妇在屋内高声谈笑,又唱些老歌。
未到半夜,门开,胖首 长出来,喝道:“哎,同志们,进来吧,别在外面受冻了!”
几个随从进屋,奇道:“首 长,您怎么知道我们在外面?”
胖首 长笑道:“我倒是不怎么确定你们在外面。
我这大哥,夸你们位置选得好!
你们知道吗?
我这大哥,他的学孙,就是他的学生的学生,总负责编写你们学过的警卫教材。”
某日,有山间狐狸来偷老人喂养之鸡。
老人对天放一枪,惊走狐狸。
老伴正午睡,闻声吓了一跳,出屋,见老汉无恙,始安心。
问:“怎么不打?”
老汉看看狐狸遁走方向,说:“不是反 动派,也不是叛出去的,算了!它也饿。”
老伴笑道:“真把鸡偷走了,你就该生气了。”
老汉想想,夜里写一信,给一位当过木匠的老头。
不久收到那老头的回信,信中附一草图。
老汉看图,制作了一架外形怪异的捉狐器。用老家的名产香肠作饵。
三日后,夹得狐毛小撮。
老汉嘀咕道:“我做得不好。
要是老佘在这里,这狐狸,会被我们捉了养起来。”
老伴笑说:“我看这狐狸毛色,倒是和我爸当年给我买的那件狐皮大衣差不多。”
老汉问:“那大衣呢?”
老伴嗔他一眼:“还说呢!你们那次,弄得那么险!
要不是吴大叔跑去报信,我们就直接回去了,那还不吓死我!
哦,那大衣,我妈拿去,送了给什么行营主任的夫人。”
老汉点头:“是得打点。
不然,骆家卢家都一时脱不了干系。
你说会被吓着,怎么会?
五一大扫荡,就是你生二姑娘之前那段,见的死人多了,没听你说害怕。”
“那是后来。经历多了。当年在洎江,我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汉一想,“那倒也是。哎,我说,你原来,胆子还真不算大——我说的是在伦敦那次。”
老伴红晕上脸:“哎,好几十年了,你还记得!”
史无前例的运动中,老汉和老伴被分别关进干校牛棚。
审问时候,老汉常常慢悠悠地回答这么一句:“这事情,得问中央,不能随便说。”
有专案人员火了,拍桌子:“你这老东西!有人说你杀人厉害,怎么现在装熊?”
老汉大怒,也拍桌子:“你这小子,放什么狗屁!
老子杀的是反 动派!
杀的是血债累累的狗 日的叛徒!
你小子这样问,你是什么党的?”
专案外调人员十多人,北上南下,历时数年,走访了数百人。其中多为党军政高级干部,竟大部分在牛棚和监狱中!
外调人员中,有一年轻小伙,乃有心之人,悄悄将外调材料中一些细节记下。
他心想:“这些惊险精彩的真实故事,要是埋没,太可惜了!”
一天,他见到老人时,见左右没人,毕恭毕敬地一个大鞠躬,悄呼一声:“老前辈保重!”
老汉一惊,仔细地看小伙子。
小伙子若无其事地走开。
老汉微微笑了。
他想:“公道自在人心——”
又担心:“总还有那几个在上面捣乱的家伙---老子得挺住了,不要被他们害死---”
又怀念:“---我那些好战友弟兄,这几年已经被整死了好几个了!
他们没死在敌人的监狱里,没死在反 动派和小鬼子的枪弹下,竟死在什么‘自己人’的手里!
妈的,这些‘自己人’,算个狗屁的自己人!
他们,比他妈的反 动派和狗 日的叛徒都要凶恶歹毒!”
想到激动处,老汉的右手一抖一抖的。
外调信函曾发到总理办公室。
后有人从北京打电话到干校。
干校领导立即安排,给老汉降低了劳动强度。
早已确定的接班人副统帅突然死亡后年余,老汉和老伴被释放回家。
七十年代末期,老汉和老伴迁回北京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