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朝霞满天,清风徐徐,枝叶沙沙。
一大群信鸽高飞于天际,槐湖上一叶小舟浮游漂荡,两三名宫人挑起湖中败叶,轻巧地收集到船头的箩筐里。槐宫里人声嘈杂,各司再在忙碌,宫人穿梭不断,一道道宫门次第而开。
王城槐宫占地千亩,亭台楼榭鳞次栉比,依槐湖岸畔逶迤而建,布局精巧绝伦,空中俯看宛如一头水虎卧地。槐宫大殿建在小青山上,乃是金庭城最高之处,可以俯视整个都城,眺望远方黛山和莲花山。若以规模而论,槐宫虽不及昭阳皇城,却也是亚夏大陆数一数二的宫殿。
小青山不过是个土丘,但因紧邻槐湖,显得地势较高。灭龙纪时,这里仍是青翠密林,常有姿态轻盈的青鸟高飞萦绕,故而被取名“小青山”。
彼时,小青山周围生活着一个小部落,依山傍湖而居,伐木建屋,临水而渔,生活倒也逍遥自在。族人将小青山奉为圣山,以青鸟作为圣鸟。
后来,虎族人迁居夏江南岸,小部落与虎族人相处融洽,融合到一起,并依托小青山建筑木寨,通过修建多条土道,逐渐交织成路网。南方水网纵横交错,虎族人在首领缇氏带领下,围绕小青山木寨广垦农田,大部分水田种植了水稻,一些干涸之地则种植桑麻。
随着小青山石寨规模扩大,虎族人口不断增加,实力开始强大,渐渐对周围部落发动征战。
灭龙纪末,缇氏在四个虎族大部落贵族支持下,控制了黛山、宴河间的广阔疆域,将小青山和槐湖纳为私人属地。同时,小青山周围十余里已有城防雏形,正式取名为青山城,生活于城中的人口有数万之众。
缇氏雄心勃勃,令其他四个虎族部落彻底臣服,将南方土著部落合并,建立起一个强大的部落共国。元世纪中期,缇氏正式将部落共国改为金亭国,并将青山城更名为金庭。
恰在那时,银夏帝国已在庄帝治下达到全盛,昭阳繁华富庶无可比拟。缇辕派出使者向庄帝臣服,交待团学习帝都建设,了解帝国文明与政治,招募能人贤士。
使者团没有辱没使命,不仅带回了帝国特产,还带回了著名匠人路玉。路玉是廊中区天马镇人,父亲路原是跃马湖一带名绅,也是一位喜欢卜算术的灰子。路玉的天象之术与预测之法不俗,又拜一代名匠江闽为师,成为匠人堂的名匠。
路玉在帝都昭阳生活多年,替帝国工部打造风格独特的建筑,最有名的便是琼枫阁。琼枫阁建在松枝大街上,乃是一座楼台亭榭俱佳的园子,紧邻松湖南畔,被帝都皇城收入囊中。
受到缇辕大王的赏识,路玉大展拳脚,对金庭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历经多代大兴土木,金庭才有如今规模。
金庭王城分为五大区,以一宫四台各领一区。
槐宫内城以小青山为中心,建筑高大巍峨,多为金亭王国部署、王族成员和重臣所住之地,亦有春潮苑等著名建筑。槐宫外围以金水环城,系引宴河之水入城,连起城中交错的小湖,形成了金庭独有的城景。外围四角各有一支卫戍王城的驻军,保护着缇氏王族安全。
北区被称为“邵公台”,正中被寿街横贯,区内有金亭最大的农贸交易之地,来自王国各地的特产汇聚于此,也是金庭王城的粮储基地。东区称为“中伯台”,中伯路纵向贯通,乃是金庭士人齐聚之地。南区有“少王台”之称,喜乐大街横贯该区,众多手工业者生活在此间。西区则是“新户台”,商业非常发达,巨商大贾云集于此,新户路连接南北城区,通商天下聚财成山。
槐宫大殿坐北朝南,殿台上种有柑子树,正居于王宫中轴线上,状似巨大的槐树之冠。槐宫大殿便出自路玉手笔,自缇辕兴建之始起,至缇纣祖父缇良时终,成为金庭的标志性建筑。
缇良在位时间很长,治国理政颇有心得,广揽天下能人贤士,金亭国力蒸蒸日上。凭借亭山金峰的金矿资源,缇良不断地对外征伐,兼并周围弱小的国家。等到缇纣父亲缇恒继承王位时,金亭疆域已与如今无异,东至星海,北至巨蟹山,西抵福江,南方则到达夷山和五湖之地。
缇棣披着青色斗篷,站在槐宫大殿前,借着微亮的晨光四下张望。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这里的主人,心头闪过一点欣喜之情,立刻又被焦虑之思取代。
殿台四周除了柑子树,还栽着许多竹子,在晨风吹拂上轻轻摇摆。
作为缇纣的亲弟弟,缇棣与乃兄样貌酷似,性格却迥然有异。缇棣为人内敛,平易近人,乐善好施,与金庭城内的许多贵族关系密切。
缇棣年少时与缇纣关系不错,缇恒见他偏好古章典籍,就着力培养,希望缇棣辅佐缇纣治理金亭,成为王国的一大柱石。
有一年盛夏时节,缇棣陪缇恒到城南章华行宫休养,惊遇缇恒的三个弟弟率军在行宫暗杀缇恒。所幸,缇棣与缇纣及时沟通,将叛军剿灭,得到缇恒的赞赏与夸奖。
不过,缇纣对此事颇为忌讳,痛恨兄弟窃国,大力打压同胞兄弟,缇棣亦被波及,只在金庭任了闲职。
缇棣深知伴君如虎,便去了楚山之巅,寻访剑术名家楚楚,欲拜其为师练剑。历经数年浸淫,缇棣剑术颇有小成。师徒结伴下山外出,碰到甘捷一家经过楚山,便在山下金花溪畔的花季镇小聚。
缇棣与甘家小女儿甘婷一见钟情。甘婷既有南方女子的娇美,又不失父辈尚武之英气,待回到金庭王城时,他们已经暗中订了终身。
这时,国中大事皆由缇纣主政,对缇棣回到金庭异常欣喜,派他代自己督导金亭王师。在此期间,缇棣剑术提高不少,用兵之术更是大涨,对亚夏各国微妙关系更有独特的判断。
缇纣正式继承王位后,缇棣担任王城镇守之职,足见缇纣对他是极为信任的。缇棣常劝缇纣施行仁政,贤德之名广传开来,成为虎族旧贵族势力与土著部落集团的支持者,在王国内威望日高。
缇纣死在昭阳后,缇韧代执朝政。
令缇棣没想到的是,缇韧表现得从容淡定,完全不似独掌大政的新君。缇韧既有缇纣的果敢和野心,又有祖父缇恒谨慎隐忍的品质,实在是难得的治国之主。
近一个月之前,缇韧亲领王师与济国汇合,东进桦阳山谷设置火攻,一战将雷霆紫电战团歼灭,成为轰动天下的大事。缇棣原本自信地以为,雷霆败亡臣服指日可待,万没想到却传来黑色会盟的消息。
惊悉黑色会盟,缇棣才突然意识到,桦阳山谷大捷之后,金庭的廊中旧贵族景仁曾秘密求见,代望海大尹姬鸠送来一封信。信中内容令他不明所以,只是大谈对自己仰慕日久,希望将来多加亲近,云云。
缇棣被这封信弄得云山雾罩,于是反复盘问景仁。景仁故作神秘,只说姬鸠将为自己送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难道就是黑色会盟?姬鸠早就做了计划,想要除掉缇韧?景仁为何说是送给我呢?莫非他知道我会被推举成为金亭新君,故而提前向我泄露消息?我为什么没有洞悉此事,提前派人警示缇韧?我觊觎金亭王座了吗?我能做好一国之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