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巧计诱敌秀媚劫枪
敌营迷雾黑三转蒙
为了让小岛相信符秀媚因伤过度病了,这一天,张孝日代替符秀媚上课,张孝日走进教室。
小强问:“老师,这一节是音乐课,不是日语课!”
同学都嚷起来:“我们要符老师教唱歌!”
张孝日说:“同学们,请安静,符老师病了,学校安排我教日语。”
小强说:“听我爷爷说,东洋倭寇抢了武大郎用旧书破纸张包的烧饼,也偷去了中国的文字,所以日本文字既有完整的汉字,又有一折一撇一捺的,是真的吗?”
张孝日说:“假中有真,真中有假。东洋倭寇来中国沿海抢中国人的东西是真的,日本的文化是中国传去的这也是真的。但日本人从包烧饼的破旧纸张中偷去中国文化那是文昌民间传说。”
小强说:“中国的文化传到日本,那日本人为什么还要在中国杀人放火,又要抓劳工建机场,还要抓女人给他们做饭洗衣服?”
学生也接着叫嚷了起来:“为什么不让我们唱《松花江上》、《渔光曲》、《满江红》……”
张孝日想不到这些农村的孩子懂得那么多,问的问题那么尖锐,可见他们平时受爷爷辈、父母的教育获益匪浅。他只好说:“请安静,你们长大了,一定会明白的。”
学生们继续叫嚷着。
这时,黑三拐着木棍走进教室,说:“为什么不让你们唱《松花江上》、《渔光曲》、《满江红》……这是小岛太君的命令。”
小强吹了一下口哨,学生们起哄着跑出教室。
张孝日呆呆地站在讲台上。
黑三对张孝日说:“我早就说过,这些孩子非常调皮,教了也是白教,但小岛太君非要叫我下村去抓他们来上课,真是没事找事。”
张孝日听了也不说什么。
不觉间,已近黄昏,斜阳余辉返照。
田坎圯的一个水井围里,有八个妇女在挑水,她们是被日本鬼子抓来打工的,一个日本兵拿着枪在监视着她们。
几个妇女相继打满水后,挑着水桶沿着一条羊肠小道,通过铁丝网的一个出入口,一前一后地朝着日军炮楼低洼处一排十多间平房瓦屋旁边的大水池走去。
妇女们将水倒进池中。
六个日本鬼子穿着裤衩在池边冲凉。
一个中年妇女将水倒进池中。
一个日本兵乘她不备,将一小桶水朝她的身上淋去,顿时,中年妇女被淋得像落汤鸡,她不由得“哇”地哭泣起来。
其他日本鬼子见状,开怀大笑。
厨房里煮饭的坡头嫂看到这一幕,不由怒从心头起,恨从胆边生,她操起钩刀准备出去砍那个日本兵几刀,海北四拖住了她,说:“大嫂,你疯了吗?这是什么地方呀,你想白白送死吗?”
坡头嫂愤怒说地:“我一家人都被日本鬼子宰光了,我现在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一命抵一命算啦!”她越说越激动。
海北四说:“大嫂呀,你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啦,我恨不得剥跷脚筒的皮,挖他们的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是时候未到。眼下我们女人就如地上的蚂蚁,鬼子爱踩就踩。”
坡头嫂觉得海北四说得有道理,她慢慢冷静下来,放下手中的刀,说:“我听你的。”
井围里,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少 妇在那里打水,监工的一个日本鬼子看见四周没有人,便趁机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了那个少 妇,在少 妇的胸 部胡捏乱摸。
“哎哟,救命呀!”少 妇发出了尖叫声,水桶“咚”的一声,掉进水井中。
听到喊声,几个中年妇女快步挑着水桶走下坎来。
那个日本鬼子看见有人来了,很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水池边,冲凉的鬼子早已离去了。
符秀媚从房子里走出来,她拿着一盆脏衣服朝着水池走来。
挑水的妇女一边倒水,一边议论:“那个鬼子太坏了!”
“我恨不得一扁担打死他。”
被调 戏的那位少 妇在哭泣。
符秀媚问一位妇女:“发生什么事了?”
那位妇女说:“监工的鬼子调 戏我们的姐妹。”
符秀媚说:“你们大家要一起走,鬼子就无机可乘了!”
暮色渐渐拢来,不一会,大地一片朦胧,挑水煮饭的妇女陆续收工了。
井围里只有一个姑娘在慢腾腾地磨洋工,她用一条毛巾包住了脸,只有那双眼睛在闪眨,由于天色朦胧谁也看不清她是谁。
那个日本鬼子用闽南话呵斥着那个姑娘:“天都黑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想逃跑吗?”说着用枪托打了一下水桶。原来这个日本仔是台 湾藉日本兵柴田。
姑娘声音沙哑地用海南话说:“先生,我实在是太累啦,你就让我歇会吧!”
柴田用海南话说:“不行,不行,就你累,我一天到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们,难道就不累吗?”
姑娘含情脉脉地仍是沙哑的声调:“先生,你累了,我给你按摩好吗?”
柴田一听转怒为喜,心里乐开了花,他色迷迷地说:“老子还有这份艳 福。”说着拉起那个姑娘的手,然后一屁股坐在井栏上。
姑娘转到柴田的身后,用手揉着他的肩膀。
柴田说:“好舒服呀。”说着用手抓住姑娘的手,然后好奇地问道:“大热天的,你包着毛巾干啥?”说着欲用另一只手揭下她的毛巾。
姑娘声音更加沙哑了:“我感冒了,怕传染别人。我长得很羞的,你一看到我的模样,你就不想让我给你按摩啦。”
柴田说:“不看,不看。”
姑娘沙哑地说:“先生,这样给你按摩万一让人家看到了多么不好啊,我们另找个地方好好开心一下行吗?”
柴田连忙点点头:“好!好!”
姑娘拉着柴田的手,沿着田坎圯朝着另一个田坑走去,柴田提着步枪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渐渐地升谷坡日军机场椐点远远地抛在他们身后。
紫田的一只长靴掉在田畦上,他慌忙捡起穿上,一边问:“到哪里去?还有多远?”
姑娘沙哑地说:“快到了,前面那里就是啦。”
这是一块篮球场般大的水田,因烂泥达齐腰深,无法耕作,故已丢荒多年,上面已经长满了杂草。
姑娘敏捷地从水田边沿绕了过去,然后指挥着柴田:“快呀,直着走。”
柴田一心只想玩面前这位姑娘,却不知是计,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迈进,突然他的前脚陷进了烂泥中,接着后脚又陷进了烂泥,他双脚越拔越陷,不一会整个下半身都陷进去了,他大声地喊道:“快,快,快来拉我一把。”
姑娘绕了过去。
柴田以为那个姑娘来拉他,便将那支步枪交给她,她接过步枪,冷不防转身拨腿就跑,当柴田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姑娘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陷在烂泥中的柴田杀猪般地歇斯底里嗷嗷在叫:“我绕不了你!”但又暗暗的庆幸自己的命大,只要那姑娘朝他刺一刀或是开一枪,他便没命了。他想姑娘为什么这样做,饶他一命,太让他费解了。
姑娘把那支步枪藏在树丛中后,便悄悄地回到日军炮楼低洼处的一座瓦屋平房前,摘下包在脸上的毛巾,原来是符秀媚。本来,凭着符秀媚的功夫,况且手中又有枪,一刺刀结束柴田的狗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她想到更多的是要通过这样做制造敌营的混乱。她刚进宿舍,一个值班的日本兵就把通过铁丝网的那个小门锁住了,好险呀!
天色已晚。日军炮楼前的一块空地上。
清野正在清兵点将,点来点去还是缺了一个。这是日军的习惯,也是一项铁打不移的纪律。
小岛恼怒地说:“我们经常伤兵损将,前不久已经丢了几个兄弟,今天又有一个失踪了,难道共产党竟敢在我皇军头上动土?我们一定要严加防范,不然,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日军炮楼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枪声。
正在这时,一身烂泥的柴田地回到小门处,他从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小门的门锁。
小岛在继续给士兵训话:“大日本皇军,军令似山,纪律如铁,武士道精神是皇军的灵魂,散兵游勇,格杀勿论。”
这时,一身烂泥柴田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小岛的面前:“报告长官……”
小岛恼怒地问:“你去哪了?”
柴田支吾吾地说:“属下……”
小岛发现柴田手中没有枪,问道:“你的枪呢?”
柴田扑通一声跪下:“长官,饶命,属下的枪被一个女人劫走啦!”
小岛一听:“什么?你的枪被女人劫走了?”
柴田回答说:“是!”
小岛问:“你看清她是谁?是不是那些挑水煮饭的女人?是少 妇还是青年?”
柴田说:“似少 妇,又像青年,她用毛巾包住了脸,说是感冒了,说话声音沙哑沙哑的。”
“皇军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说着,他将指挥刀掷在柴田的跟前。
柴田啥话都没有说,他知道日军的军纪,他也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当他抓起指挥刀,然后用刀尖对着自已的肚子,准备扎进去的时候,郑祺顺一个箭步冲上去,卸下柴田的刀,然后走到小岛的面前说:“长官,柴田还年轻,我替他一死吧!”
小岛本想杀人一儆百,想不到郑祺顺出面求情,只好饶柴田一命。
这时,黑三拐着木棍,慌慌张张地来到小岛的跟前:“报告太君,有何吩咐?”
小岛用脚踢了一下还在地上接受跪地惩罚的柴田,然后对黑三说:“这小子的枪被一个女人劫走了,限你三天内将劫枪的女人带来见我。记住,那个女的声音沙哑沙哑的。”
黑三答道:“是!”
日本兵散开后,黑三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已的寝室,一头倒在睡床上,他用手捶着头部。
“报告队长,你找我?”进来的是张甲。
黑三没有开门见山地说明小岛交待的任务,而是转弯抹角地说:“张甲,我们兄弟一场,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张甲说:“情如手足,恩重如山。”
黑三郑重其事地说:“有件事,想找你商量商量。”
张甲说:“说吧,只要老弟能够做得到的,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
黑三说:“柴田的枪刚才被一个女人劫走了,此事你知道了吧?”
张甲说:“刚听说。”
黑三说:“小岛太君限我三天内将劫枪的女人提来见他,大海捞针,你说该怎么办?”
张甲提议说:“后勤是白六仔管的,这事应由白六仔去查。”
黑三说:“白六仔有能力查此案吗?这说明小岛太君还是信任我的。”
张甲给黑三出了个主意,说:“叫那丢枪的柴田来问问啰!”
黑三忙起身,说:“柴田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特征,那个女人声音沙哑。我想以此打开突破口……到时候也可以当场让柴田指认。”
说干就干,第二天早上。黑三就将海北四及前天挑水煮饭的十几个妇女关在一间屋子里。并用隔壁一间房子作刑讯室,刑讯室布置得咄咄逼人,一张课桌,两旁摆着木棍、绳子、铁具,此刻,黑三坐在课桌的正中,两个录口供的自卫兵坐在他的身边,四个自卫兵衣袖挽得高高的,反剪着手。柴田也在场。
坡头嫂被自卫兵押了进来。
“你为什么要劫皇军的枪?”黑三先发制人,像要把坡头嫂吞下去似的,恶狠狠地问道。
“我啥时候劫过皇军的枪?”坡头嫂反问道。
黑三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问道:“那你知道是谁劫的吗?”
坡头嫂摇摇头:“不知道。这个女人吃豹子胆了,竟敢劫皇军的枪。”
“去你的吧。”黑三用巴掌噼噼啪啪地在坡头嫂的脸上乱掴。一自卫兵将坡头嫂拉了出去。
海北四被押了进来。
黑三问海北四:“皇军的枪被人劫了你知道吗?”
海北四说:“听说了,你们抓到人了吗?”
黑三问:“抓到人还拿你们来斥问吗?你说,你们这些挑水煮饭的女人,会是谁在作案?”
海北四说:“我们这些女人一直都在一起,寸步没离过。”
黑三揪住海北四的头发:“你说的都是实话?”
海北四也不示弱:“一点都不假,我说假话,你砍我的头。”说完,海北四又故意说:“我认为肯定是游击队的人干的,邢毓岚的嫌疑最大。”
黑三见无法从她的口中挖出什么,招呼一自卫兵将海拉出去。
这时,一位少 妇被押了进来。
“是你干的好事吧?”黑三瞪着眼睛问。
少 妇默无作声。
黑三的拳头“砰”的捶在课桌上。“你肯定知道谁干的。”黑三起身走到少 妇的身边。任凭黑三怎样发问,少 妇就是不作声。
黑三暗喜,他想,可能是她声音沙哑了才不敢说话,对了,凶手一定是她。于是他凶神一样狂吼着:“不说,捅死你。”
“反正我又没有劫皇军的枪,有什么好说的。”少 妇说话了,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清脆动听,一点沙哑都没有。
黑三问:“你知道哪个人的声音沙哑吗?”
少 妇说:“知道。”
黑三问:“是谁。”少 妇说:“我叔公。”
黑三说:“我问的是哪一个女人声音沙哑,你叔公是男的关他屁事。”
少 妇说:“你又没说清楚。”
黑三气得推 翻了桌子:“给我狠狠地打。”
那位少 妇被黑三手下的打手用枪托、红藤、木棍一阵猛打后被拖出刑讯室。
黑三像斗败了的公鸡一下子瘫在地上,张甲、王乙只好扶他回宿舍。
这时,黑三的老父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正在黑三的寝室里抽大烟。
黑三进来,有气无力地问:“爹,你什么时候来了?”
黑三老父说:“刚到,你公务在身,都把我这个老爹给忘了。”
黑三说:“爹,别这样说了,儿子实在是太忙了,脱不开身。只要你老人家平安就行!”
黑三老父说:“我早就跟你说,在升谷坡机场跟日本人干没有好日子过,你就是不听。你大哥来信说,他又升官了,他要你去南京跟他干。朝里有人好做官,你就跟他干吧!”
黑三一听,高兴地说:“是吗?这太好了。”
但转念一想,便对老爹说:“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小岛太君决不会放儿子走的。再说儿子走了,谁来照顾你呀!”
经黑三这么一说,黑三老父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