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槿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对方说话,又觉得自己没听到她说话,或者在她看来最准确的解释:她们一家都喜欢说这种傻话。
虽然自己在心里认为她说的是胡话,但是汗毛还是不可控的竖了一身。
李槿觉得,我就是我自己的,哪里有什么别人可以占据着我的一部分,她对顾南说出口的这些持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反应。
甚至可以确定,她从未对任何一件关于自己的事像对刚听到的这个消息一样反感过。
她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在这段暂时相处的时间里做出一副大家小姐的样子来屈意迎合顾南了。
“顾二小姐怕是太伤心开始说傻话了”,李槿答她。
连妹妹都没有再叫了,一句顾二小姐,真是能简单听明白的距离,可能是因为觉得可以获得对方理解的期望值太高,顾南有一丝的失落,但也没有失落到多深的程度,毕竟这话自己第一次听的时候,也觉得是疯话。
在顾南心里,那个故事是从姐姐去过天神庙后开始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南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姐姐的娇羞,姐姐那些想分享又停在嘴边的欲言又止。
顾南只知道姐姐出门的时间多了,整个人也变了,她开始变得那么爱笑,她每次在天气晴朗的时候都会站在院子里跳舞,顾南觉得她就像美好又浪漫的春日。她还会偷偷藏起来一些东西,又拿出来偷偷看着开心,也会抱着顾南摸着她的额头喃喃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母亲是在那年冬天第一次下雪的时候发现的,据说母亲听到了一些传闻,很不好的传闻,姐姐被大声训斥着,顾南跑去找母亲求情,却被婢女又拉回了房间锁起来一整天。
然后顾南更伤心了,因为她既从未被母亲如此严厉的对待,又无法为姐姐的境遇分担一丝一毫。
从此姐姐不再被允许出门,那渐渐多起来的笑声又渐渐消失了。
有一段时间,或者是因为相思难耐,姐姐铁了心绝食,母亲无奈之下只好派了心腹深夜出门,后来有书信自天神庙传来,情况才有所好转。
顾南眼里的姐姐不再反抗了,但也不再与人说话,不再笑了。
她还是会把自己揽在怀里,摸着自己的额头,却不再说话,那个时候顾南不懂姐姐的这些变化,有时候为了逗姐姐开心,她会学着从前姐姐的样子,念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起身以后,却只看到姐姐红肿的眼睛和脸颊的泪痕,然后,她就再也不说了。
后来,花神庙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姐姐哭的死去活来,母亲一日一日的陪着她,寸步不离,又后来,家里替姐姐应了门亲事。
那是去年的中秋家宴,好久没有出来走动的姐姐终于想出去一块和家人吃团圆饭。父亲在饭桌上说起那桩亲事,姐姐强烈的表达着自己的抗拒,却不再哭了。亲友们说和的声音此起彼伏,为了让他们真正明白什么叫“至死不渝”,姐姐从窗口一跃而下。
顾南有时候小声问姐姐:“你不怕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南儿,那个人在我身体里留了一部分气神在,我不会孤独终老的”,顾宁抱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