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地笑着，莹儿抵着落尘的后腰，便把他向前一推。
身后的白铮甩了甩尾巴，站到了落尘身边，抬手拍了拍落尘的肩膀，回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田地中的银发美妇回过头来，看着面前一身红色衣裙，依旧是越儿样貌的落尘，微微有些发愣。
白铮上一步，小声介绍给落尘，轻轻说道：
“尘兄，还不快拜见帝后。”
落尘赫然回神，连忙上前对着银发美妇小心翼翼地躬身行礼：
“见过……帝后。”
想象中，狐族的帝后应该是一个拄着桃枝拐杖的龙钟老妇。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美妇，看年纪也仅仅是比青姨大上几岁而已。
可见狐族驻颜有术。
素云帝后在看到落尘的一瞬间，便透过了越儿的样貌，看清了落尘的灵魂。
眼中隐隐有着热泪，激动地上前一步，对着落尘招了招手：
“孩子，过来，来奶奶身边。”
落尘受宠若惊，愣在了原地，直到莹儿推了推他的后腰，这才小步规矩地上前，来到帝后身前，试探着扶上了帝后的手臂。
素云帝后反手握住落尘的手，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落尘紧张到咽口水的脸，轻笑一声：
“孩子，我是越儿的奶奶，也便是你的奶奶啊。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说着，便将落尘拉着来到了石桌边。
一身青衣的妇人向着素云帝后缓缓说道：
“这几日听莹儿在耳边唧唧喳喳地说，这新来的小凤凰可是不同呢。今日一见，果然是……啊……”
说着，赶紧向素云帝后行礼：
“恭喜母亲，又获孙婿。”
落尘打量着面前的青衣妇人，忙着疑惑，却也没听清，她说的“又获孙婿”。
这边，眼见着落尘发愣，跟上来的白铮小声提醒说道：
“这位便是二姑母了。”
“见过二姑母。”
落尘连忙向着二姑母凌姝行礼。
听莹儿说起过，帝后和帝君有两个年长的女儿。
大女儿霞淑，二女儿凌姝。
嫁的都是东域赫赫有名的大族。
“哈哈哈哈……”
身边一声清亮的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哈哈哈，瞧瞧瞧瞧，母亲啊，这一见着新孙女婿，都忘了咱们了。”
在众人身后，一身蓝色衣裙的妇人正捂着嘴，乐不可支。
“娘……”
白铮上前，撒娇地滚到了妇人的怀中。
素云帝后乔装生气地抬手点了点蓝衣妇人的额头，乔装生气地数落到：
“小迪啊，就这一张嘴，最是讨厌。”
莹儿趁机赶紧提醒落尘，小声说道：
“这是铮哥哥的母亲，迪伯母。”
按照辈分，莹儿叫伯母，落尘随越儿的叫法，应该叫婶娘。
落尘规矩有礼地见过迪婶娘。
素云帝后异常欢喜，拉着落尘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并留了落尘吃了晚饭，并贴心地嘱咐侍女去拿上好的伤药送去给青姨，让她想着给落尘用。
饭后，素云帝后赶走了迪婶娘和二姑母，连带着白铮莹儿一起撵出了庭院。
安静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帝后和落尘两个人。
落尘知到，素云帝后，一定是有话要说，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陪着。
看着落尘有些紧张地抱着自己面前的瓷碗，不停地摩挲着碗沿，素云帝后轻轻地对着他招了招手，一笑：
“孩子，不必拘束，来，陪我说说话。”
“好。”
落尘从石桌前起身，来到素云帝后拉着，坐到了池塘边。
素云帝后看着一脸拘谨的落尘，拉起他的手，示意他看着身边的池塘。
池塘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天上的云朵，池中的游鱼穿梭在浮萍和莲花之间，仿佛是一只只鸟儿，飞翔在天上一样。
落尘看着水面，不解地又看了看素云帝后。
素云帝后一挥手，示意他再看。
此时水面已经如同一面镜子一样，圈圈涟漪荡开，显现出来的并不是之前的天空云朵和池鱼浮莲。
而是九霄大陆，云荒大陆东海岸之上的天空中，隐于浓雾之中的浮岛。
看到这个熟悉的浮岛，落尘一惊，双手猛然攥紧了衣裙。
他怎么会不认得，那是他的家，羽族凤凰的世代居住地。
素云帝后微笑着，看着落尘脸上激动的神情，缓缓开口：
“你可是认得这里？”
落尘一双眼睛紧紧看着此时家中的情况，白玉的亭台楼阁，十几岁的小少年正笑着，将一个女娃娃举过头顶。
落尘认得，那是他的小外甥，涵儿。
涵儿举着的小女娃，正是妹妹落雨几年前诞下的小女儿，朵儿。
落尘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紧紧地追随着那两个孩子的身影，回答素云帝后：
“是，这是我家。”
看着面前落尘那魂牵梦绕穿越千万里的目光，素云帝后暖暖地抚了抚落尘的手，轻轻地说道：
“明耀和菱昊都瞒着我，当我这老婆子老了，什么都不敢告诉我。可我，什么都知道。临渊这孩子的事，还有你的事，我都知道。”
落尘挪开目光，看着眼前一脸慈和的素云帝后，突然心头一阵暖意：
“奶奶，您……”
“你来自九霄羽族。”
素云帝后一脸笃定，看着身旁的池塘，缓缓说道：
“九霄羽族，共五大分支，凤凰，鹓雏，鸑鷟，青鸾和鸿鹄。其中唯凤独尊。我说的可对？”
落尘点了点头，敬佩地说道：
“奶奶见识广博，竟然知晓异陆种族。”
素云帝后抬手拢了拢鬓边的银丝，轻轻一笑：
“其实你能和越儿有这段姻缘，也绝非偶然。”
听到素云帝后提到他和越儿，心中一阵刺痛，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冰凰创世之初，曾游历天下，一路向东，无意之中冲破一处异界，便是九霄。她在一处海岸，救下一只被凶兽撕咬的雏凤。将他带回了九尘大陆，悉心教养。这只雏凤日后竟繁衍出凤凰一脉，自此九尘世界才有了凤族。”
落尘安静地听着，了然地点了点头：
“您是说，九尘凤族与九霄羽族的凤凰，本是同脉。”
素云帝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九霄羽族凤凰男子，成年后体内便蕴有一颗元灵。这颗元灵乃是自己一身精气所在，于其本身而言乃是重中之重的东西。深情的凤凰男子，则是会将这元灵赠与自己的爱人，阴阳相合加以淬炼，也算是一种阴阳双修。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契约。”
提到凤凰元灵，落尘的心里便打起了鼓。
之前与晟兮的一战，他原以为，放入越儿体内的凤凰元灵会被晟兮摧毁。
然而，当他与月儿相合的时候，探知到，越儿竟然拼了命，护住了那颗元灵，才造成了她自己重伤。
哪怕是毁了自己未来孕育孩儿的……
所以那日她才会痛到晕阙，自己也没有怜惜……
想到这里，落尘错开眼神，心里阵阵发堵。
“九尘凤族的先祖雏凤，就是因为生来畸形，一体两性，缺失了凤凰元灵，才被九霄羽族排挤。以至于九尘凤族，多生薄幸之徒。”
素云帝后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女帝上一次转世，便投生在了九尘凤族，虽然是回归帝位之后才发觉自己有孕，诞下的越儿。但越儿，仍有着九尘凤族的一丝血脉。你们二人，便是因此种血脉上的联系，互相吸引走到了一起。”
落尘听着素云帝后细数缘由，心中暗暗敬服。
素云帝后看着落尘，状似无意地说道：
“说来，这九霄凤族男子，对自己的元灵是有所感应的。”
“奶奶，我……”
落尘刚想解释自己自从来到了九尘世界，便再未感应到自己的元灵所在。
但刚一开口，便觉得不妥。
如果真的这样说，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已经与越儿……
脸上微微泛红，悄然闭了嘴。
素云帝后将一切看在眼中，并不点破，一挥手，便将池塘的水面化作了另一番景象。
“当年创世冰凰破开的两个世界的通道，之后被秘密封闭。直到越儿长大之后，创世火凤便破开了通道，在九霄云荒大陆东侧，用法力筑起了出云山。”
素云帝后侧过头，看向了落尘，轻轻询问：
“对于这个出云山，你了解多少呢？”
落尘垂眸回忆了下，抬眼回答道：
“了解的不多，我在出云山千晓峰上查过很多古籍。大部分记载的都很隐晦，但都明确指明了，出云山下，是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说到这里，落尘情绪有些激动：
“请帝后恕罪。晚辈才疏学浅，并未查到山崖之下究竟通往何处。私以为，晟兮来自九尘，出云山下，定然通往九尘。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那便是我害了越儿。”
说着，落尘离开池塘边的青石，缓缓跪在了素云帝后面前。
素云帝后皱起眉头，她本以为这孩子能知道些什么，原来……
“孩子，快起来。”
将落尘亲手拉起，柔声安慰：
“不怪你，不怪你。越儿的是我的孙女，你和越儿是一样的。怎么能怪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