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强唤:“秀儿,秀儿!”
经历过战火,见过许多死伤场面的他知道,这时候,得喊着点。
他又扭头看项医生。
项医生走开几步。
申强的心直沉下去!
发老大走到项医生跟前。
项医生微微抬头。四目相对。
项医生嘴唇轻轻嚅动。
发老大呆立。
项医生的眼中,突地涌出泪水!
他和卢秀儿大姐共同在那座地下医院工作过。
不多的日子里,大姐成为他的人生偶像。
而现在,他要眼睁睁地看大姐撒手人寰!
见过许多生离死别的项医生任泪水淌下。
卢秀儿微微睁开眼睛。
申强唤一声:“秀儿,你醒了。”
卢秀儿的朦朦眼神有了些许光亮。
她嘴唇嚅动,并无声音发出。
申强看出她想说什么,轻声道:“好秀儿,你把情报发出去了,任务完成了!
秀儿,你还想说,这里有东西,要给我。”
申强从卢秀儿衣裳兜里拿出一副小小毛线手套,举到卢秀儿脸前:“是这个,我拿到了。”
围着的队员看到,队长的手里的小手套,桔色,上有大块深红,猛然都想到:“啊,是嫂子大姐的血!”
申强看着卢秀儿朦胧眼神中微微闪动的光亮,颤声继续——
“阿嫂和庆儿,都转移了,很安全!
秀儿,我们很多同志弟兄都在这里!
我们要完成大任务,要继续战斗,和反 动派干到底!
弟兄们,来!”
随着申强的声音,一众弟兄们围拢,都站直了身体。
卢秀儿嘴角微微牵起一丝笑意,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申强轻轻将卢秀儿放落在厚厚草席上。
他俯下身体,将脸庞紧贴爱妻的脸。
他不出声,好像怕惊醒了熟睡中的秀儿。
数千个日夜的相聚相别相爱相思牵肠挂肚心心相印一起涌上心头,忽又飞散。
他只觉脑海空空荡荡,喉头一甜,张口吐出一大口血来,眼前一黑-----
天已经微微亮了。
项医生说:“队长是气和急,加上长时间没休息-----
让他睡好了就行。
先前那血,吐出来了也好-----”
老代表松一口气,微微一点头。
老代表启动了他亲自掌握的紧急联络通道,布置了另外两条线三个片的转移撤退。
还在紧急布置时,他已经听到敌人大行动的某些细节。
当时他心痛心急,判断出“必是费烈这家伙叛变了!”
他刚刚由潜藏在国民革命军某部的地下党员护送到达这里,正遇到申强晕倒——
老代表走到房间外面,对众人说:“同志们,申队长的身体没有大碍。让他多睡一会儿。
我看,同志们也都累了,除了站岗的,都休息吧。
老发老佘老耿,来一下。”
四个人到一个空屋子,点了蜡烛。
这大庙里,破空屋子很多,队员们早已经收拾了好几间。
这一间,还放了一张从前殿角落找的供桌,几张缺腿或无背椅子。
摆得竟然像那佘家木器行地下室的手枪队队部一角。
老代表见眼前情景,心中一痛!
他看看另三位,问:“老发,我先说?”
老发说:“老代表,你是市委书记,当然你主持。”
老代表说:“那好。同志们,我们今天,吃了大亏,算是打了败仗。
不过,这没什么,打仗嘛,总会有胜有败。
你们三位,讲打仗,都比我强,这道理,比我懂得多——”
老发说:“咱们跟敌人在洎江,南北东西江,斗了好几年了,这还没完!”
老佘道:“只要我们这口气在,反动派龟孙子,就不要想过安生日子!”
老耿道:“弟兄们把枪都擦好了。等着出动收拾反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