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永恒的囚笼
书名:问灵 作者:夜不归 本章字数:3057字 发布时间:2024-03-18

    用这种方法毫无疑问会花费很长的时间,总共会消耗的灵气也将会是极其庞大的量,以至于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行得通,但在这里,在这个根本不需要担心灵气消耗问题的灵魂的世界里,这样的战法称得上是万无一失。


  寒光潋滟,剑气如潮。


  在速度与敏捷上被全面压制,自身身体又目标庞大且攻防手段单一,石山巨人很快便被无数剑气压得迈不开腿,它挥舞着双臂将无数剑气轰得粉碎,但是很显然,它的防御远远称不上密不透风,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有一两道漏网之鱼落在它的躯干上,在上面斫开一道细小的口子,碎屑横飞。


  局势看起来已经彻底进入了掌控,但在这如潮的剑影当中,雪零却渐渐瞪大了眼睛。


  一种本来绝不应该出现在那张淡漠清冷、绝美精致的脸蛋上的惊悸与惶恐,悄然间便布满了她的整张脸,就像有一种比死亡更恐怖的绝望正在疯狂污染吞噬她的灵魂!


  她看到石山巨人身上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伤口出现,但她也看到对方的身上每时每刻也有旧的伤痕在消失!


  就好像构成它身躯的并不是石头,而是血肉——一种一旦受到伤害便会高速生长自愈的血肉!


  “自愈类天赋……”


  雪零停止了挥剑,仰望着如山的巨人,目光呆滞又绝望,低声喃喃着,像是失了魂。


  好不容易获得喘息之机的石山巨人可不会和她客气,挥臂便又是一拳攻来!


  看着如陨石般极速放大的岩石拳头,雪零本能般地后跳躲避,岩石巨拳轰在了她原本站立的透明地面屏障上,发出剧烈的轰响,激起肆虐的风浪。


  风低啸着划过她的耳边,几缕银丝燥乱地从她脸颊荡过,摇晃在风中。雪零在后跳倒飞的途中目光仍然直勾勾地盯着石山巨人身上剑痕最多的胸膛,惊恐又呆滞地看着那里纵横交错的无数道剑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失。


  待她重新站定,一根银丝挂在鼻梢,石山巨人胸口最后一道剑痕业已消失。


  以石山巨人的防御力,这种程度的自愈的速度完全已经超过了她理论上最快能给对方造成伤害的速度!


  靠累积伤害来完成击杀,突然便成了空谈。


  雪零重重咬了一下舌尖,在灵魂都仿佛被猛地刺了一下的剧痛和鲜血的腥锈气中,她的目光终于恢复了冷静和坚定,脚下一动,极速闪动冲刺,再次杀向石山巨人!


  这次她的战斗风格与之前截然不同,舍弃了以剑气数量攻破对方防御的方法,舍弃了一部分敏捷,让自己的每一剑都势重力沉,以换取一瞬间最大的杀伤力!


  纯白的身影如同闪光的精灵,围绕着山岳般的巨人辗转腾挪,翩翩舞动。她偶尔直接踩在对方的躯干上奔跑,轻易避开一记记愤怒的砸击。


  失去了土元素的石山巨人攻击手段确实过于粗糙和单一了,哪怕雪零为了尽可能极限地积蓄力量而速度慢了不少,庞大的巨人也笨拙得始终摸不到她的衣角。


  震耳的轰鸣每隔一会儿便会响起一声,每一声都代表着石山巨人身上肯定又多了一道深度超过一米的巨大的剑痕。


  只是这所谓的“巨大”不过是相比于人类的体型来说的,以石山巨人山一般庞大的体型,这样的伤痕远远无法致命。而只要不致命,这样的伤痕仅两三个呼吸后便会在石山巨人那强大的自愈能力下愈合消失。


  事情突然变成了一个无解的局。


  雪零强迫自己坚持下去,终于她抓住了一次石山巨人身前空门大开的机会,身形疾射长剑一递,整个人便化作了一柄绝世神剑笔直刺向了巨人的胸膛!


  自交战以来最剧烈的一次轰鸣响彻天地,冲击的波动如海啸般向着四面八方无尽遥远的虚无荡去。


  这是她最完美的、最巅峰的、最强的一击!


  石山巨人的胸膛中央瞬间被轰出了一个深度超过四米的巨大的坑洞,露出了更里面如岩浆般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岩石。


  只是可惜,也仅此而已罢了!


  这个创伤的深度对石山巨人的体型来说,或许才刚刚算是破开了表层的防御伤到了更里面的肌肉与组织。


  强大的自愈力紧接着发动,剑尖竟被这股纯粹的自愈力强行推着缓缓向外挪动!


  雪零来不及惊讶,也来不及退开,下一刻便被挥来的岩石手臂一巴掌拍飞了出去!


  就像一只被拍飞的苍蝇,她单薄的身躯狠狠地倒飞了出去,将空气都撞出尖锐的音爆气鸣!


  足足飞出去数百米,她的身体才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在地面玻璃般的透明屏障般上急速而狼狈地翻滚,时不时喷出的血在地上开出鲜艳的花。


  她受伤了。堪堪用长剑杵着地面半跪起身体,雪零是目光是一种说不出的灰败与痛苦。相比起体内的伤情,她更加绝望于刚才被她探明确定了的一件事情。


  “你的自愈天赋,发动时所需要消耗的居然是灵气……居然只是灵气!”


  说话时她重重地咳出了声,又一口滚烫的鲜血被她咳出,洒在了身前的透明大地屏障上,红得醒目而艳丽。她的眼睛里,悲恸与绝望凝成了破碎般的湖光。


  石山巨人隔着千米俯视着雪零。雪零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的同时,一模一样的“声音”也直接在它的脑海里响起,它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和之前一样,对于这种直接出现在它思想里的声音它却能够毫无滞涩地理解其中的意义。它眼洞中的金色光芒又亮了一下,它知道,这一定是一种非常高级的、超脱常理的跨物种沟通技巧。

  

       不过这种沟通方式再神奇,也消除不了双方是敌人的事实。石山巨人没有停顿太久,迈开脚步便继续朝着雪零攻杀过去。


  雪零受伤吐血,这便是它的机会。刚才雪零说的它都已经听明白,所以它才更要成为这个你死我活的世界中唯一的那个胜利者。


  战斗在继续,轰鸣声一阵一阵地响动着,给这个永恒般空洞孤寂的世界增添了一抹难得的喧嚷。


  雪零虽然因为刚才的那一击而内腑受创,但还远远没到丧失战力的地步。面对石山巨人的进攻,她依旧显得游刃有余,只是她的眼睛里,越来越没有了光。


  她一直处于腾挪躲避的状态,偶尔才象征性地挥出三两道剑气反击,闪烁游走在山岳般高大的石巨人周围,她就像一只白色的精灵,不断地旋转、跳跃、舞蹈。这个世界无边无际的虚无是一个无边无际的舞台,可以承载一切的庞大与渺小,暴怒与迷离。


  战斗……战斗……战斗……


  双方不再有任何的言语,带着杀意的阵阵爆发的狂暴灵气是天地间唯一表露在外的情绪。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石山巨人的动作变慢了、变迟钝了,进攻的动作也渐渐不再饱含杀意,渐渐变得机械和僵硬,就像它正在渐渐忘记它为何而挥拳,又为何而战斗。


  它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了迷离。


  它停下了动作,俯视着数百米外也跟着停下了动作笔直站定的雪零,锯齿状的嘴巴轻轻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雪零也在望着对方,恍然已经死去一般的眼睛里稍微多了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你一定是想让我放你出去吧?”她说。


  和之前一样,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的同时,另一个一模一样、并且可以被石山巨人直接理解的“声音”也响彻在了石山巨人的脑海里,让人类与魔兽完成了无障碍的沟通。


  “确实啊,现在我们谁也奈何不了谁,我作为这个世界的主人,怎么想都应该放手了,收回天赋大家回到现实世界重新来过……可惜,不行!”


  “哦不,不是不行,而是我根本就做不到……”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在这个灵魂的绝斗场里,只有一方死去,另一方才能够得到解脱。”


  石山巨人两个眼洞里的岩浆般的物质已经褪去了战斗状态时的金色,变回了平静的红,就像熔化的铁水稍微冷却一些后的颜色。它在听到雪零的述说时眼睛里的岩浆有重新要沸腾亮起金光的趋势,但瞬间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平静不动,洗耳恭听。


  “你是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吧?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没有。”


  “这个世界有些不同于现实世界的法则,我们在这里不需要睡觉、不需要休息、不需要进食,体内的灵气也是用多少补多少,无穷无尽,除此之外,我们还拥有着一种被写进了生命逻辑最底层的‘求生欲’,在这里,我们无法自杀,也无法‘故意被杀’。”


  “所以,在这个世界一旦我们陷入像现在这样谁也无法杀死谁的境地,那么……等待我们的便只有一种结局……”


  雪零仰头望着石山巨人,眼睛里是弥漫了一整个世界的绝望与死寂。


  “那就是永远孤独地被困在这里,直到其中一方……寿命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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