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外,左旭江早已等候多时,詹启华收到他的讯息后,尽管信息中并未提供有效内容,但他心中还是有了一个预判:詹府有要事,并且还不能在电话里明言,只能通过发讯息的方式提醒詹启华。
詹启华和刘思安一同下车,左旭江禀告道:“老爷,甘先生来访,正在书房里等您。”说完,他的眼睛还瞟了瞟一旁的刘思安。
詹启华瞬间了然,除了甘昀来访之外,还有其他事情,但由于刘思安在,不便直说。
“思安,你去库房选几件得体的礼物,过几日我要去拜访重要人物。”詹启华对刘思安道:“选些茶叶之类的。明天中午你过来吃饭,我有事要交代你。”
刘思安知道詹启华这是故意支开自己,但也无可奈何:“好的,老爷。”
刘思安离开后,左旭江才开口道:“何先生也来了,我把他安排在小书房。
左旭江说的小书房在詹府的二楼,原本是詹启兴的书房,后来是詹启华用。詹仕戎去世后,詹启华就搬到三楼大书房,这个小书房就变成了会客室。
“他们两个碰上了吗?”
“甘先生上楼的时候,何先生正好开门叫人过去添水,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何先生。”
“好,我知道了。”
甘昀和詹启华相识数十年,甘昀不仅是詹启华为数不多的知己,也是复宗会的一员,他的妻子铭瑗和铭钰是堂姊妹,有着这两层关系在,詹启华的事几乎不瞒着他。
左旭江不能替詹启华定先见谁,如果詹启华从正门进,甘昀和何文轩二人都会知道他回来了,先见谁都会怠慢另一个。因此,左旭江发讯息让詹启华从后门进,将决定权交给詹启华。
詹启华道:“他来多久了?”
“有一个多小时了,”左旭江提醒道:“何先生比他还早,天还没黑就来了。”
詹启华并未询问何文轩什么时候来的,但左旭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詹启华,前几日铭钰来时,詹启华就为他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有些责怪。
何文轩过来,大概率要说的就是今天那份决议相关的事。对此,詹启华心中很是不满,决定晾一下他:“先去书房吧,别让甘昀等久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进入内宅,左旭江道:“还有一件事,左涛那边来消息了。”
詹启华停下脚步:“怎么说?”
左旭江道:“老宅那边确实有点问题。”
这也在詹启华意料之中,毕竟这些秘幸最有可能就是从老宅那边传出来,道:“晚点再细说。”
詹启华走进书房,甘昀坐在屏风前的沙发上,手里夹着烟,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调笑道:“詹议员好忙啊,约个饭要排队,见个面都要等这么久。”
詹启华将外套脱下挂在门边衣架上,道:“书房内是禁止抽烟的。”
甘昀抬了抬手:“我都快抽完了。”
詹启华对自己这位老友颇为无奈,坐到甘昀对面道:“这次就当我欠你一顿饭,下次补上。”
甘昀把烟掐灭:“可拉倒吧,你欠我多少顿了?”
詹启华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道:“下次一定!”
甘昀知道詹启华忙,也不计较,用手边靠枕扔向詹启华:“我去你的,个臭不要脸的。”
詹启华一把接住,顺手塞进后腰,奔波一天,腰酸背痛的正好需要一个靠垫。
甘昀道:“我还想着你要先去见何文轩呢。”
甘昀上楼时看见何文轩了的,不过但是对方忙着和佣人说话,估计没看到他。
詹启华冷哼一声,道:“他不急。”
甘昀道:“他不急?我看是你不急吧。”
现在才来知会,事都已经过去了,对詹启华来说的确没什么急的了。而何文轩天还没黑就来了,这哪里是不急的表现。
今天在会上,甘昀提起决议文件的一事时,看詹启华一头雾水,方才左旭江带他来书房的时候又看见何文轩也在。他便猜到七八分,估计是铭钰没有及时将此事告知詹启华,现在何文轩就是为此事来的。
“昨天晚上赵继东进宫的时候,铭嫄正好在宫里。”甘昀向詹启华解释道:“后来回来就跟我提了这个事情。当时也挺晚了,我估计铭钰那边是来不及知会你,并不是有意瞒着。”
甘昀说完,詹启华盯着他不说话。两人对视半晌,最后还是甘昀先顶不住了:“我这个解释是不是挺苍白啊。”
詹启华撇嘴:“看来你自己也知道啊。”
铭钰怎么会来不及知会詹启华,昨晚到今天会前时间多了去了,只能是她故意不告知。
甘昀无奈的笑了笑:“我这不是想当个和事佬嘛,往宽了说,咱俩还算连襟呢。”
詹启华扬手打断甘昀的话,道:“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甘昀道:“我觉得差不多嘛。”
詹启华道:“我觉得差多了。”
詹启华和铭钰并不是夫妻,充其量只能算是男女朋友,而甘昀和铭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随你怎么想吧。”甘昀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声,不要因小失大。”
“你看我是那种恋爱脑吗?”詹启华宽慰甘昀道:“我心里有数。事有轻重缓急,我不会那么冲动的。”
詹启华知道甘昀是担心他因为这件事感情用事,从而耽误大事。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但是也不至于让他上头,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和铭钰之间,爱情从来都不是第一位。
之所以晾着何文轩,目的是为了向宫内传达自己的态度,如果这一次就这么算了,那么类似的事情就会继续发生,再往后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甘昀点头:“你心里清楚就行。”
詹启华拿起甘昀放在桌上的烟盒,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他其实没什么烟瘾,平时都不会随身携带香烟,只是最近这几天发生事情实在太多,大脑都快要宕机了,刚才闻到甘昀吐出来的香烟味道,才勾起他的烟瘾来。
甘昀见状,问:“不是说书房禁止抽烟吗?”
詹启华不紧不慢吐出一个烟圈,道:“这是我的书房。”
甘昀对詹启华这不要脸的回答很无语:“你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詹启华向甘昀吐了一口烟,道:“你等我这么久,就为了这个事?”
“本来单纯是想约你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甘昀说道:“后来担心你嘛,你哥我这是关心你呢。”
詹启华笑了起来:“那我就谢谢哥的关心了,放心,弟弟我稳得很。”
詹启华和甘昀穿开裆裤时就玩在一起,父辈又是同僚,两人关系很好,他又比詹启华年长两岁岁,从小就很照顾詹启华,就连詹启华被排挤出詹家那几年也不曾断了联系,所以甘昀担得起詹启华这一声哥。
“得嘞,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甘昀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接下来的选举,无论如何,我会竭尽所能的帮你的。”
总参院选举在即,詹启华和朱作斌之间的竞争势必会愈演愈烈,甘昀在北人党内是公认的詹派,他这番话是向詹启华表明自己会坚决站在他这一边,即使没有复宗会成员这一身份。
甘昀在这里等他这么久,没有其他目的,仅仅是出于对他的关心,这份情谊的可贵,詹启华心知肚明。
他站起身来,郑重的点了点头:“谢了,兄弟。”
甘昀道:“打住啊,别煽情了。你也别送我了,我认路,你在这坐会儿....还是别晾人家太久,不合适。”
詹启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甘昀走后,詹启华呆呆坐在沙发上,香烟烫到手指,他才回过神来。
他把烟扔进烟灰缸,长叹一口气,起身走出书房,准备去见何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