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哭。
可是……
我想到你,心里就疼。
心里疼,就流眼泪。
临渊惊讶地停住手,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白越,一脸错愕,仿佛自己听错了,试探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地问。
你说,什么?
白越红着眼睛,挂着一脸的泪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临渊,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想你,心里会疼。
见不到你,心里会疼。
你不理我,心里会疼。
你受伤了,心里也会疼。
榆阳城的话本子里说,喜欢一个人是甜的。
可是我一想到你,和你有关的一切,我心里会疼,可见我不喜欢你。
但是我做尽了伤害你的事,看着你在我面前……
心更疼了。
到底是我错了,还是话本子里错了呢?
临渊的眼神从惊愕,逐渐变为了温柔,就像是一直孤独地坚持着呼唤,终于听到了回应。
傻丫头……
临渊苦笑一声,抚着白越的肩膀,将白越小心地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原来那么久以来,白越跟着白铮连带着质子们对他的捉弄,都是因为这个。
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她懂什么呢?
不过还好,还好她也……
在这一刻,自己那颗心,也随着白越心跳的频率隐隐作痛。
眯起双眼,看着远处的月色之下,海天一线的波光,收紧了手臂,将白越紧紧抱住。
低下头,痴迷地轻吻着她的微微泛红的白色狐耳,低低自语:
这么久了,我早该想明白的,你才是一触及,便让我生不如死的逆鳞啊……
白越眼角滑下泪水,伏在临渊的怀中,伸出手臂,环上他的腰身。
我以后,再也不骂你臭泥鳅了。
你是我的,渊哥哥。
当白铮来到海边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海天一线,闪光的海水映衬天上的明月,还有那月光之下,相拥在一起的白越和临渊。
那一年,白越1100岁,临渊2800岁,白铮900岁。
白铮饮了口清茶,看着面前五官都要皱成一团的落尘,好笑地弯起唇角笑道:
“怎么样,可还扛得住?”
落尘的脸色有些苍白,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对着白铮说道:
“你接着说。”
在那之后,白越虽然还是如往日一般顽劣胡闹,但白铮却看得出来,她与临渊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情思在纠缠。
两个聪明人,又加上彼此都通透彼此的心思,那样子就如同蜜里调了油一般。
随后的日子里,质子们也相继长大,各自回归到自己的族中。
狐域也新添了白莹和白荣。
白莹对这个长姐,满眼都是羡慕和仰视。
而随着白铮长大,有姑娘也走进了他的心里,他也懂得了那些仅仅只会出现在临渊眼中的缱绻和温柔,都是因何而起。
也渐渐削减了对临渊的敌意,从敌意质子逐渐变成了兄弟挚友。
而临渊对白越的心思,整个狐域都看在眼里。
大殿下明耀虽然在白越幼年时心有芥蒂,但随着白越逐渐长大,对女儿的疼爱之心也与日俱增。
帝后也旁敲侧击地提醒明耀,两个孩子也该议婚了。
但是在明耀心里却有着另一层担心。
几日之后明耀接到冰凰的回信。
而属于白越的故事,还要从统一大陆那一战说起。
那一战,晟兮现出真身,带领龙族等族群意图分裂大陆,清算人族。
大陆苦战久已,幸而在冰凰和明耀带领下,集合善类族群,拿下胜利。
那一战的最后,冰凰抽取了晟兮九成法力,将其封印。
晟兮一直不知被封印在何处,战败之后,倒也安生了几百年。
其实冰凰乃是将法力封印在自己体内,却不料自己转世之前与明耀已珠胎暗结,这一枚珠胎竟然将晟兮的法力尽数吸纳。
冰凰担忧珠胎自己体力尚弱不能承载,冰凰便将法力在凤胎体内,随同她的凤凰血脉一起封印。
而随着白越逐渐长大,封印已有松动。
如果封印破除,白越体内的凤凰血脉觉醒,属于晟兮的法力也将苏醒。
晟兮必定能有所感知。
到时免不了一场恶战,牵连狐族。
明耀书信冰凰询问此事,冰凰予以回复,定下日期,让白越前往凤舞界加固封印。
与此同时,帝后与明耀和狐族长辈商议。
鉴于临渊这千百年来,聪慧骁勇,无论是随同三殿下出征作战,还是陪同二殿下巡视各域,亦或是为大殿下出谋划策。
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对上谦和恭谨,对下温和持重,对中爽朗坦诚。
更何况。
他对越儿更是真心实意,又是在帝后身前教导多年,便有帝后做主,内定临渊为狐族驸马,也算是与龙族联姻。
只等到白越回归,便为他二人完婚。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却不料最终还是出了岔子。
说到这里,马车停了,白铮看着面前已是眉头紧锁的落尘,叹了口气说道:
“并非我刻意卖关子,接下来的故事,乃是大殿下亲自下令封锁的,我无法开启那段记忆。好在,我一直在大伯身前办事,但也七拼八凑地了解了那段往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令你感到……不过,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白铮饮了口茶,看落尘没有反驳,便开口说起了那段,被狐族视为禁忌的往事。
这个时候的白越和临渊,早已是狐族人人祝福羡慕的爱侣,甚至将临渊公子的称呼都改成了驸马殿下。
只有白铮还在固执地叫他臭泥鳅。
临渊年长白越很多,又加之龙族多出色欲之徒,常常耽于皮肉色相。
但对于白越,临渊却异常小心谨慎克制有礼。
白铮冷眼瞧着,即便二人独处,临渊依旧克制着,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似乎是在等待着白越主动做些什么,他害怕自己压抑许久的青丝欲望,会吓到他的小公主。
所以再痛苦,也自己忍着。
只有白铮知道,临渊看着白越的眼神,满溢着思情和苦楚。
但他所有表现出来的,也不过是他心里压抑的万分之一而已。
临渊本性固执,面上风轻云淡,其实观察细致入微,内心又极其敏感。
曾经的所有伤害和痛苦他都会憋在心里,深夜的海边独自难过。
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己爱死了的白越,依旧选择隐忍。
可是,总有他忍不住的时候。
就在白越准备去凤舞界的前一晚,发生了变故。
那一日,白铮如往常一样,从爷爷的书房做完功课,已是夕阳偏斜,看着白越和临渊在桃花林中。
照例给奶奶请安之后,回了自己的洞府。
太阳落山之后,桃花林一道金光映亮苍穹,所有狐族人惊愕地纷纷出门看向天际。
白铮便看到了,临渊抱着不省人事的白越,面色苍白地走出桃花林。
再看白越,衣衫湿透,唇角带血。
帝后连忙将白越抱回了房中,大伯则是一脸凝重地叫走了临渊。
这一夜,凤舞圣界来了一位身披白色斗篷,轻纱遮面的女子,便是当年将白越抱来的云娴仙子。
云娴与帝后在房中屏退众人,守着白越。
而大殿下书房的灯火一夜未熄。
大殿下连夜布防,三殿下紧急集结兵力,整个狐域人人自危,瞬间一片灯火辉煌,进入了战备状态。
白铮被大伯匆忙召见,便见到了跪在大殿下书房的临渊。
仔细询问,才知道,临渊在桃花林的溪水中没能忍住,他与白越肉体相合法力交汇,破开了白越的封印。
法力暴走,白越在晟兮强大的法力冲击之下吐血昏迷。
纵然众人都没有功夫来怨恨临渊,但临渊的自责,却让他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
其实在白铮眼里,狐族众人在那个时候看着临渊,更多的不是怨恨,而是惋惜。
只差一天。
一天过后,他就是这个狐族最为尊贵,最为瞩目的驸马了。
可是一切都在这一夜,被改写了。
这一次,感知到自己法力的晟兮,来了。
创世神的怒火,遍染大地。
心怀愧疚的临渊,默默咬牙,请命戴罪带领狐族众人出征,与晟兮对阵。
他在阵前,以一己之力对抗晟兮。
金色的龙鳞比天边的骄阳更加灿烂,霸道强悍的气势让一向目空一切的创世神都颇为忌惮。
一连七日,金色巨龙盘踞阵前,未曾停歇。
直到第七日的黄昏,满身是伤,浑身颤抖的临渊化为了人形,跌落在地,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那片如同血色遍染的夕阳之中,刚刚醒来的白越撑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走来,从背后抱住了拄着插在身前地面上的长剑上,即将倒下的临渊。
白越以自己体内浩瀚的晟兮法力,超负荷催动,化身九尾白狐,一声嘶鸣一力逼退了上前收割的晟兮。
自己却也被晟兮那强悍的法力所反噬。
晟兮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面前稚嫩的小白狐白越,心不在焉地撂下狠话,不甘地退却。
夜色之中,身后的战火映亮苍穹,而临渊和白越二人就在这熊熊战火之中紧紧相拥,最后,白越昏倒在了临渊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