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绪扬升到江泉高中部的同时,荣夏也在初二结束后的那个九月转到了另外一所学校读初三。这所学校离迴七初中很远,远到它们彼此像是坐落在一座城市的左右两端一样。这一次荣夏每天乘坐的公交车没有再经过江泉初中,这一次她彻底远离了方绪扬以及那些她极度讨厌甚至是害怕的人。
他们的生活不再交织,加上荣夏的刻意躲避,这两年的时间里,荣夏一次都没有跟方绪扬碰过面。两年的时间,足够荣夏开始新的生活,足够她在新的环境中将脑海里那些不好的记忆慢慢封存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可是,这个遇见方绪扬的暑假,他的那句“妹妹”再一次将她拉回到过去的记忆里。
脑海中始终浮现着那些怎么都驱赶不走的画面,那一瞬间,荣夏感觉自己仿佛再次置身在了那些画面里。她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心里面漫出来的无助与难受像被泵出的血液一样流经了自己的四肢百骸,然后自己便沉入了其中,久久不能爬上岸去。
她还以为她们能够像最初遇上那样平淡的聊着彼此最近的事儿,没想到这才第四次遇上,她们便不欢而散了。
往后的十几天怎么办呢?想到这里荣夏觉得很是疲倦,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几天前帮她妈妈看花店开始,几乎每一天都会遇见方绪扬。荣夏不相信是碰巧,因为再怎么碰巧也不可能每天都遇到,而且有的时候一天好几次都会遇到。
早之前荣夏就从高恬那里知道,方绪扬他们要搬出去住了。因为高三繁忙,方绪扬爸爸为了方绪扬上学便利,便在江泉高中附近租了房子住。她想应该就是最近快要搬了吧!因为还有将近十天就要开学了。
可是,为什么早一点儿搬呢?这样她们可能就不会遇上了!
“姐姐,我们还要在楼下等多久?妈妈还没回来吗?”荣箐扯了扯站在路灯下一动不动发着呆的荣夏,语气里透露出她的不高兴。
她们回来许久了,姐姐说要在楼下等妈妈她们回来,可是等到小区的人大部分都回家吃饭了她们还在下面等。荣箐不想在楼下呆了,站在一旁的她喊了许久,荣夏才回过神来。
“哦?我们……那就……那就不等了,回去吧!”看着仰头问着自己的荣箐,她脑中是一片的空白。完全想不起之前跟她说了什么,才导致她们在楼下又多呆了将近半个小时,明明之前婶婶打电话就让她赶快带着人回家的。
……
方绪扬望着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里被拉长的背影,感觉心里面的惆怅也随之被拉长了一样。原本他还以为,经过这几天他们的关系会稍微有些缓和的,却没想到,今天他还是把人给惹生气了。
有那么一瞬间,方绪扬觉得他们的关系像是再一次回到从前那般的紧张一样。那个时候荣夏不仅有些躲着他,还不怎么愿意理睬他。而他,每一次面对荣夏,都开始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说不清道不明当时的感觉,只感觉那是从心底里攀升起的阵阵苍白与无力。那个时候方绪扬很想知道荣夏生气的原因的,可是他怕问了以后她更生气。
方绪扬反复回想了自己今天的一言一行,努力的想要从里面找出自己做错的地方来。他最后只定格在了最后一句话上,似乎是因为自己讲到了初中,荣夏就开始不高兴的,似乎也是从这句话开始她整个人的情绪由内至外都变得阴沉。
初中怎么呢?为什么一谈到初她就完全变了脸色了?
方绪扬突然想起荣夏妈妈之前跟他说的事情来,那时荣夏还在迴七初中读书。初二下学年荣夏因为帮了一个女生解困,导致她自己也被那群坏学生变本加厉的欺负着。那个时候的荣夏每一次回家都变得比以往的沉默,有的时候半夜睡着了都在哭泣。
对于荣夏的变化,陈阿姨不是没有看出来。好几次她都旁敲侧击问了荣夏,结果每一次荣夏都说是学习压力太大。
真正让陈阿姨知道所有的事儿,还是因为荣夏后面受了刺激。那个女生跳楼自杀了,据说是因为考得太差,一时想不开才会自杀的。她死的那天,荣夏正好去找那个女生了。
荣夏看见了所有,看见了那个女生从高楼上像被折了翅膀的小鸟一样直直的坠落下来,然后地上流淌了一片醒目的红色。回到家里的荣夏像是着了魔一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某个地方,嘴里一直重复着说:好多血,我又看见了!
那时听完荣夏妈妈说完,方绪扬第一个想到的是方绒。方绒离开的那天,荣夏也在现场的。而这一次,是荣夏第二次亲眼目睹自己的朋友离开这个人世。
所以,这一次荣夏是又想到初中发生的那些事儿了吗?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最近纠结难受的事情来,希望荣夏不要跟他一样发现了那件事儿,否则以荣夏现在敏感、脆弱的性格她会更加难受的。
于森突然走过来重重的拍在了方绪扬的肩膀上,说,“别发呆了,别看了,早走了,都没影儿了!我们要先回去了,你也赶快回去吧!这边坐车到江泉那边要将近两小时,你回去天都黑了!”
方绪扬回过神,看着于森说,“我暂时不回江泉,还没有开学,我可以不住那边。”
“你不会是躲你爸吧?”于森突然想起上次跟方绪扬几个人出去碰见的事儿,想都没想直接问了出来。说完后似乎察觉到方绪扬不对的情绪,连忙转了话题,“对了!江淄林身上的衣服今天晚上洗了,明年下午拿给你,你到时候帮忙还一下啊!”
“好,你明天发消息告诉我一声,我到时候直接给高恬。”
“行!那我走了,晚上游戏见!”
于森说完,带走江淄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