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命运交织
书名:惜哉剑 作者:纺瞳 本章字数:6437字 发布时间:2024-03-17

封云的优雅已比以前更傲慢,更无所顾忌。

他近来也从内到外变了许多。

他优雅含笑,缓缓转过身。

只有他看苏娘的眼神一点未改变,仍暴露着狡黠而自负的暧昧之意,仍将苏娘认定是天生绝配的情 人。

那是热恋中的情 人久别重逢时从瞳孔深处自然流出的眼神。

他笑着对苏娘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开始远远望见我,就情不自禁地当我是东方寒。”

苏娘被他暧昧的眼神和语声刺激得无比愤恨,全身发抖,自己的声音已明显中气不足:“你总是什么都知道。”

封云目光忽然前所未有的炽热,仿佛内心有某处旧伤被她这话残忍剥开,鲜血带着阵阵剧痛失控地冲上喉口。

他作势要呕,最终却哈哈大笑。

狂放的笑声很好地遮掩了一个人因突兀的剧痛而扭曲抽搐的表情,完美保住他自信永不褪色的优雅。

他笑了半晌,猛地将笑声像扼住仇人咽喉般止住。

收放自如的优雅,已接近大公子的水准。

甚至他暗暗怀疑,大公子和他一样狂笑时能否也完美保住自己的优雅。

他目光冷下来,语声温柔得瘆人:“看吧,等你的不是他,而是我。刚才你一迈足往这边走来,我就巧妙地背过了身。那动作意在促使你认清对他的爱。”

苏娘终于忍不住满心激怒,用尽力气朝他厉声大吼:“不许胡说!”

她怕一切都被封云说中。

封云冷笑:“难道事实并非如此?难道你不爱他?”

苏娘颤声道:“我不听你胡说,我要走。”

封云表情一凛,笑意更冷:“你若不爱,何故走近?你已走近,还想再走?”

苏娘重拳直击,想打他个措手不及,待他闪避时,自己施展轻功逃去。

她刚吃了一顿饱饭,现在有的是精气神。

岂料封云根本不躲,就和那天炸毁客栈后受她骤发攻势时一样,随手抬起,轻描淡写的消解她拳法,牢牢抓住她手腕。

她拧身腾空,飞脚狠踹他面门,毫不留情。

封云仍是不闪避,另一只手也轻描淡写的抬起,准确地格她足踝。

她吃痛低呼,人已倒吊着被封云提在手里。

封云表面上斯文秀气,臂力却惊人。

他悠然笑道:“娘子,如此这般可不雅观。”

苏娘头下脚上,疯狂挣扎,破口骂道:“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封云故作讶然:“是你先打我,反来诬我欺负女人?”

说话中他手指一紧,苏娘被提在他手的那只脚顿时酸软,另一只脚也难以动弹,握拳锤击他身体的双手更是石头般僵住。

苏娘怒道:“你竟……”

封云笑道:“现在你跑不掉了,我这手控制女人的本事,才算真本事,连大公子都比不上。”

说话中他两手环抱,直接把苏娘抱在怀里。

苏娘无法动作,无法反抗,只觉跌入寒冷黑暗的深渊,头晕目眩,痛苦与恐惧交织的一团乱麻使她几欲窒息。

封云凝注她发白的嘴唇,怜爱地皱皱眉头:“秦风明显不懂女人,给你准备的胭脂一点也不管用,瞧你这嘴唇干巴的,谁想得到你是点过胭脂的?”

苏娘闭着眼睛,绝望至极,不肯与他再说半个字。

封云叹道:“娘子,只有我对你好,我带来一辆好车,拉车的也是一匹好马,你上车,我驾车,夫妻双双把家还。”

苏娘眼角流出眼泪,无情的命运又伤害了她一次。

她生不如死,只想封云突然好心让她干脆利落的死。

但封云有好车好马,偏就没好心,看到她眼泪,不解道:“这次你是为谁哭?为我为他还是为关小千?”

苏娘这次哭只为自己,此刻她恨极了男人,包括东方寒和关小千。

封云把她抱进车厢,表现得更是疼惜:“世上找不出不爱哭的女人,你想哭就哭吧。等你哭完,好日子也到了。”

苏娘若还有足够力气,肩膀还能动,必定抬头一口狠狠咬向他脖子。

XXX

这座小镇历史悠久,其繁荣是整个江南出了名的,即使曾面临战乱年月,也从未萧条。

车水马龙,人流涌动,各类声音像煮沸的油锅正炸着鱼虾肉果,热闹非常。

值此沸反盈天的时辰,走在街上却并不感到混乱。

这里的繁荣是充实的,是暗藏法则的。

这时,天空的阴云未散,没有丝毫影响这里的繁荣。

这时,寂寞的复仇者,大漠之鹰东方寒一步步安静地缓慢地走进这座小镇,每步踏在地上都似凝结了空气。

他对一切视若无睹,置若罔闻,不是自己想走进这座小镇,只是这座小镇落到他前行路上,与路上其他的草木山石无任何区别。

他完全是被动走进,还将被动而去。

他来自大漠,内心布满黄沙,荒凉沉寂。

繁荣在他眼里反倒损失了生命的真谛。

他虽置身江南,灵魂却永存大漠,漫漫黄沙时而卷起狂风,戈壁绿洲间繁衍生息的人们才令他倍感亲切。

可他偏就难以真正的融入将自己养大的玛族村落,所以几次三番地来江南,直到把江南的草木山石也看成荒漠,他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归。

岂料迎接他的只剩下满村白幡,族人尽数惨死的噩耗。

他不得不再来江南,带着强烈杀气与仇恨,江南在这种状态的他眼里更死气沉沉。

饥饿扰乱他视线,干渴灼烧他思维,他走在路上已三天没吃饭喝水。

这座小镇虽繁荣,周遭百里却荒无人烟,草木枯索,山石林立,想捉只野兔,找条溪水也难。

他走过去,坐下来。

他穿越一条空洞的街道,委身一个茫然的位置。

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人影影绰绰地从他身边如时而湍急时而宁静的江河源源不息地流到时间最远的一场梦里,成为世间最累的一段记忆。

他其实是走到这条街道的尽头,在生意冷清的一个面摊冷然入座。

这个面摊是寂寞的,他这个客人是寂寞的,难道老天特意安排下这个面摊来避免他深陷热闹而惶惑尴尬?

面来了。

不必他要求,面已端到他眼前。

这里只卖一种面。

这里颇有大漠风格,大漠的面馆也只卖一种面。

摆在他桌上的这碗面竟正是大漠特产的一种面。

摊主须发皆白,跛了左脚,几十年摆摊卖这种辣面。

这种面在大漠并不辣,大漠人并不喜欢吃辣,大漠气候下人们舌头不喜欢太刺激的调味。

他之所以将这种面改辣,是因江南的气候温润平淡,只有浓烈的辣味刺激得舌尖产生大漠的回忆。

他从不顾及客人好恶,全是为自己做面,这面摊的生意冷清由此而成。

辣是他不变的招牌,烈酒般的辣,面汤鲜红如仇人流出的血尚滚烫。

每天寥寥无几的顾客,即使再嗜辣也不会赞叹他的手艺。

直到东方寒到来。

他一眼便精准地认出东方寒和他同样来自大漠,只是他已扎根江南几十年,身上诸多气息早被江南融合,可东方寒明显来大漠时间不长,满身透着倔强浑厚的野性。

他注目东方寒走来坐下,注目东方寒拿起筷子不顾滚烫立即大吃起来。

东方寒立即热得汗湿衣背。

东方寒立即爱上这血色的辣汤。

辣刺激他全身,仿佛回归大漠,站在烈日下风沙中,好不亲切,好不爽快。

大漠的开阔粗野,远比江南的青翠内敛醉人。

离开家园后才发觉原来大漠的气息是辣。

辣唤醒他美好的往事,也加深他惨痛的记忆,他强烈意识到自己若非吃这碗辣面,恐怕很快就要在复仇未完成之前就因缺乏力量而轰然倒下。

他凝视面条吃光后剩余的鲜红辣汤,相信这就是仇人血。

他渴望仇人血,端起碗来像在大漠豪爽灌酒那样仰脖一口气喝净了辣汤。

江南人吃面,不会喝面汤。

江南人吃什么都特别细致考究,即使在摊子上吃面,摊主也是另外准备一小盅淡汤。

只有这个面摊不会提供那种淡汤。

这个摊主几十年服务的顾客里,也只有东方寒是将辣汤喝得点滴不剩。

东方寒喝完畅快地赞道:“好面,好汤。”

摊主笑道:“是否再来一碗?”

他知道大漠人胃口总比江南人大得多。

东方寒点头挥手:“快再来一碗!”

摊主给他再来一碗,却全是辣汤,不见一根面条。

东方寒并不讶异,并不恼怒,并不多说什么,端起碗来仰脖一口气喝下。

这碗汤更鲜红,更烫,更像仇人血,所以他喝得更畅快。

放下碗,他满脸通红,眼中似有泪花闪动,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付账,起身就恢复惯常的冷漠,正准备走,突然听见摊主爽朗的声音。

离开大漠来江南扎根几十年,东方寒是第一个激发他乐观本性的客人,他总算找回了久违的豪迈与尊严:“小伙子——”

东方寒停步,等他说。

他本想请东方寒回家做客,闲叙大漠风情,说出口却是:“你给的银子太多了。”

东方寒头也不回,冷冷道:“你的面很好吃,汤很好喝,值得这么多银子。”

老人不为他的冷漠而窘迫,反倒更显爽朗:“那我不亏心地接受了。”

东方寒道:“多谢你的面和汤,希望我以后还能品尝。”

老人感叹一声,高兴中含着沉重的悲情,坦诚直言:“小伙子,你必定来自大漠。”

东方寒目光暗了下去,紧了紧握住刀柄的那只手,紧得惨白的指骨隐现。

老人笑容突转肃穆:“这柄刀有大漠的气息,你身上也有大漠的气息,都是一样浓烈。江南走出的人带不了丝毫江南的气息,大漠走出的人却到死也气息不变。”

东方寒沉声道:“你怎么看出的?”

老人道:“我也是大漠走出的人。”

东方寒道:“在你身上,我感觉不到一点大漠的气息。”

老人叹道:“我离开大漠足有几十年,先漂洋过海去某个岛上呆了十几年,才孤身辗转,来江南扎根。几十年后的今天,海的气息,江南的气息,早已将我身上原有的大漠气息抵消过半。”

东方寒道:“如此说来,你不是一个正宗的大漠人。”

老人无奈的苦笑:“我不是。”

东方寒漠然听着,如大漠般的漠然,此刻他身上的大漠气息特别强烈,整个街道的热闹在他气势下显得越来越不真实。

老人尽量恢复爽朗,笑道:“但幸好我的面我的汤还有大漠气息。”

东方寒却残酷地否定了:“你的汤只是好喝而已,你的面吃起来也不厚道,大漠气息没有你的面那么腻,也没有你的汤那么刺激。你的辣面给人力量的同时又在狠狠折磨人。”

他说完就走,带着一股肃杀的大漠气息走进人群,背后传来老人急切的发问:“那你算一个正宗的大漠人么?”

他装没听见,越走越远,远出这条热闹的长街。

大漠人?

他在心里痛苦的嘲笑着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正宗的大漠人。

他连正宗的大漠人究竟该具有怎样的特质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恐怕再也回不去大漠。

族人已被残忍的灭绝,大漠丧失了故乡的情感。

大漠沦为无穷尽的仇恨,不留余地地让他承受。

他若重归大漠,满眼所见的一直堆积到遥远天际的滚滚黄沙就像族人们的骨灰。

对于大漠,他什么都不知道,刚才之所以断言老人不是正宗的大漠人,也是因那种深不见底的仇恨。

一旦力量被唤起,仇恨就跟着醒来。

一旦仇恨烧灼鲜血,他最想杀死的其实是自己。

XXX

阴天似乎总比晴天要显得漫长,因为大地万物在阴晦天色下会使人倍觉静寂而空落。

从早晨到中午再到黄昏,天色如一,人们除非特别敏感,否则根本觉察不了时间的流逝,待得夜晚降临,一切又使人倍觉莫名其妙。

此刻的东方寒已倍觉莫名其妙。

他在荒野徒步了那么久,饥饿口渴,虽吃了一大碗面,却未进一滴净水,而是猛灌了两大碗辣汤。

刚才爽快至极,此刻终于领教到副作用。

他表面上仍是冷冰冰,但体内已逐渐发烫。

他只觉每滴血每块肉每根骨头每条筋脉都在逐渐发烫。

混沌,迷惘,仿佛整个江南也随着他身体在逐渐发烫。

离开繁荣的镇街,他又伶仃走到人迹稀少的一条偏僻马道上。

他的意志快被凶猛的烫意焚毁。

一滴汗珠灼热如烘炉中融化的铜汁,叭地摔在刀身,竟没有摔碎,只是缓缓地无声滑向刀尖,稳稳地悬缀不动。

于是,连他这柄刀也发烫了,这柄刀也快被焚毁。

这些年他与这柄刀形影不离,浑然一体。

他相信自己的刀有灵魂,却直到此刻烫得意乱情迷才真切的有所感应。

这感应一点也不愉快。

他突见道畔不远处有条小溪,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像头饥不择食的野兽。

这条小溪隐匿在杂草丛中,能被他浑身燥热烦乱时一眼看到也算幸运。

溪水清凉如昨夜未干的冷露。

他扑进溪水,身体狂乱地搅浑了这一片清凉。

从内到外的烫意转瞬解除,无比畅快。

刀锋又冰冷,不能被他感应到真切的灵魂。

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静了下来,前所未有的静了下来。

他湿透了身子从溪水里站起。

他立刻看清很多事。

一些与仇恨毫不相干的记忆被迷 离仓促地唤醒。

客栈被炸,焦黑的废墟,压抑着巨大悲哀的女人,寻找一具具与废墟同样焦黑的尸体。

而最微妙的记忆是关于这条小溪。

尽管是在野外,但那次也算和女人独处,是这辈子首次和女人独处,一起睡下,睡到次日黎明。

没有房屋,却有慰藉心灵的家的感觉。

他抚慰她的悲伤,她抚慰他的孤独,尽管一切都未发生在表面,但两个人的灵魂已微妙地息息相通。

他僵住,任凭身上水珠往渐趋平静而清澈的溪面滴滴答答,声音那么空洞而遥远。

他怎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

真是莫名其妙,难道命运的本质就是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他竟隐约产生一个奇怪想法:会在这里又遇见她吗?

他似忘记他们是同时被捕入狱。

他单独出狱这么久从未想起她,或许她现在仍困于囹圄。

风冷,水冷,心冷。

愁云惨暗,湿气低压,看来今晚将有一场倾盆大雨。

从街门那边驶来一辆漂亮马车,远远的顺风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马车驶得很快,驶过小溪旁那段马道时,似有意的慢下来。

马车慢慢地几乎擦着他瞳孔驶过。

一个白衣少年优雅地坐在前辕驾车,相貌俊美,嘴角那抹傲慢的微笑像是永恒不变。

他右手十分扎眼的握住一柄沉重的无鞘快刀。

刀锋寒光闪动,像是和他一样在傲慢的微笑。

他笑着,漫不经心地朝仍湿淋淋僵立冷水中的东方寒望去。

只望了一眼,却足可烫化东方寒似已冻结的灵魂。

他呆滞的难以及时对这一眼产生任何反应。

等马车远去,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少年是谁,和自己有什么纠葛。

他终于产生的反应是提刀踉跄地上了马道,发现道路如灰白骨头弯曲在苍茫山野间。

他确定那是封云,是个比他仇人更令他止不住愤恨的人。

上次没能除掉封云,他心里的痛苦久久无法平息。

他越加急迫的想要杀死这个人,他的刀因他杀心的急迫而重现锋芒,冷彻脊骨、逼人胆颤的锋芒正是刀的灵魂。

而他同样冷彻脊骨、逼人胆颤的目光也正是他的灵魂。

他这次必须杀死这个人,不管付出多严重的代价,即使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即使关小千此刻就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如此激动,如此愤恨。

关小千是他仇人,可他们已定下生死之约,苏娘虽未成功向他证明关小千不是屠灭他族人的凶手,却隐隐动摇了他认为关小千是凶手的决心。

而封云不同,他们没有仇恨,却势不两立,不共戴天,更关键的是他们没有任何约定。

他不必为这个人承受任何原则的压力。

XXX

马蹄无声地踏动着,车轮无声地转动着。

矫健而灵活的骏马拉上漂亮的马车缓缓进入苍茫天尽头的云雾里。

湿润的云雾下降,包裹了行进中的整辆马车。

残存一点意识的苏娘感到整辆马车像无声地驶在某个人无声的思想里,正往漆黑迷 离的最深处驶去。

苏娘模模糊糊地感到这辆马车要在梦魂中毫无痛苦与悲哀地驶向天荒地老,万紫千红的春天绽放了各种花儿如苏醒的无数顽童朝清新的天地间纷至沓来。

她忘了困境,忘了威胁,忘了车厢外驾驭骏马的封云。

她想死在这漫无边际的无声里。

驾车的封云在这漫无边际的云雾里很奇怪地扭曲了嘴角那抹优雅而傲慢的笑。

他是吃醋了。

他突然深刻而确切地发现一件事实。

他竟发现那个男人与这个女人的命运总是不经意间相互碰撞,交融一体。

那个人男人刚才立在这个女人的客栈炸成的一堆废墟旁的一条小溪里满脸怔忡,明显不可能望见车厢中有这个女人,但他知道那个男人发现了他就会毫不犹疑地追赶上来。

那个男人想杀死他的欲望已强过想杀死真正仇人的欲望。

这件事听来似乎荒谬,他却毕竟早就深知了为什么。

因为那个男人不觉爱上了这个女人。

那个男人不清楚自己何时何地对这个女人产生爱意,更不清楚那份爱已多么深沉。

然而即便那个男人永远不清楚,抑或清楚了也逼着自己永远不承认,那份爱也仍是牢不可摧地绑住其灵魂,并驱使其去做看似荒谬的事。

世间太多看似荒谬的事,若用爱这个字来解释,岂非都变得合乎情理?

封云自顾的想着想着,突然对车厢中的这个女人也对自己露出一缕内容复杂的冷笑。

他冷笑道:“咱们再来玩吧,只要你玩得过我。”

XXX

东方寒飞奔在马道上,直到又足以远远望见那辆马车的行驶痕迹,防备自己的跟踪为封云发觉才减慢奔速。

近日他的脑海总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集中精神去想清楚。

但此刻他似突然什么都想清楚了,尽管精神仍难以很好的集中。

他的脑海意料不及地引发一场残酷风暴,成千上万种非常混沌的想法汹涌地逼近他脑中几根最敏感的神经。

他想清楚的一切又烂泥般壅塞不堪。

他记得自己正是在那条马道旁的那条小溪不远处的如今已成废墟的那家客栈与封云苏娘的命运纠结成团,难解难分。

刚才只看见封云在前面驾车,但他不由自主的深深直觉到,那车厢里不是空的,必定有个女人,必定是苏娘。

他并不具备足够的经验去判断车厢中是否真的有人,有多少人,有男人还是女人,或男女都有。

他完全是靠强烈而锐利的一种直觉,大漠上鹰隼般的直觉。

这种直觉本就算他的天赋异禀。

他的飞奔已停止,急促的停止。

马车遥远的化作一个小黑点跳跃在苍茫开阔的一片山地里。

他不会停多久。

他暗自运足内劲,提气凝神,真正的追踪立刻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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