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山中
我抚额，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这就要看公主自己琢磨了……比方说，装作扭了腿、闪了腰之类的，引出他的怜惜之心……”
“这个简单！瞧我的……”
公主殿下又再一次出发了。我着实不太放心，便一路偷偷跟在后面。
远远看到，公主小姐姐几步蹿到冷昊余跟前，先是掐着嗓子来了一句：“昊余哥哥……”
肉眼可见的，冷总领大人浑身一哆嗦……我也跟着一哆嗦……
只见这位小姐姐捂着脑袋：“啊……头好晕……”跟着便往人家身上一倒……
此情此景简直没眼看……套用句时髦的词：演技为零！
冷昊余像是被吓着了，不自觉地往后一退……但听“吧唧”一声，尊贵的公主殿下已摔趴在地上，仪态全无……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
折腾了几日，云陶终于忍无可忍，这日入宫直接把我拎了回去，顺道又把公主训斥了一番。
我搂着他修长的脖颈，笑嘻嘻地把他看了又看……这几日没见，还真是有些想他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一点我的鼻尖：“怎地就纵着清苒胡闹……”
我嘟着嘴，有点委屈：“谁知道你这位公主妹妹的思路……如此的……出类拔萃、与众不同……嗯，我也没辙了……”
他摇头叹气，无可奈何。
“不过”，我笑眯眯地，眼角瞟向他：“我帮她追求冷昊余……你不高兴？”
他抿嘴，微笑不语。
——
也许，是受到了某些启发，这日，云陶送了一件礼物给我——一副非常精巧的精银弓弩。我把玩许久，爱不释手。弓弩虽是极小，但整体雕工构造异常精致，箭镞锋利无比，闪烁着幽幽寒光。弓弩上装了机括，把银箭装至凹槽中，扣动机关，小箭激射而出，力道甚是惊人。
云陶含笑看我：“宝弓赠豪杰……汐儿箭术如此精妙，留它在身畔做个防身之物甚好。”
我试用了几下，觉得甚是趁手，心中一时欢喜不已……眼珠转了转，我笑眯眯地蹭到他身边，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脸颊，“这可是送我的定情之物？”
他的呼吸猛地一下急促起来，扶着我的脑后，用力压近我的唇，模糊的话语几不可闻：“……是”。
——
腊月十四，太后，延德帝率一干皇室宗亲，起身前往凌霄寺礼佛，祈福天下。
凌霄寺乃是本朝第一大寺，位于城郊外苍穹山之间，大殿雄伟，庙宇众多，香火颇盛。
车马行了半日，终于抵达。正逢如此盛事，凌霄寺上上下下不敢懈怠，一早便做足了准备，主持率全寺僧人尽出，叩迎圣驾。我们一行被安置在寺中早已备至妥当的后院禅房住下。
稍作歇息，我带了锦珠在山间漫步。此时已是薄暮时分，山中自有一番别致景色。放眼望去，群峰叠翠间云雾蒸腾，丝丝缕缕的晚风顽皮地撩起衣带裙角，仿佛下一刻便能乘风而去……不远处的山头一轮红日瑰丽夺目、大气磅礴，将山体、云层镀上了炫目的金边……我站在山边，闭目感受幽谷间清纯的微风，间或二三声清脆鸟鸣，伴随着清泉叮咚，声声悦耳……
怪不得古人多爱隐居山林，寄情于山水之间……简直神仙般的生活嘛！仿佛尘俗的一切皆可以放下，身心一片空明……
一阵喧哗声远远传来。
我看向身后余晖下的凌霄寺，一队队宫中侍卫腰悬长刀，正有序地分布在各入口处。
“怎地戒备如此森严？”我看着又一众骁羽卫从不远处走过，有些惊讶。
锦珠眼瞅四下无人，悄悄在我耳边说：“昨个儿听斩风统领无意中提起，这次太后礼佛，请了一件宫中供奉的至宝呢……”
“什么至宝？”我一下子来了兴趣。
“听闻是一盏莲灯……太后特将其从宫中请出，请寺中高僧诵经，亦以示诚心……”
“莲灯？这是何宝物？”我皱皱眉，神思略有恍惚……
“这个，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眼见天色渐暗，我颇有些眷恋不舍地返回居处。房内已掌上灯，一名小沙弥轻轻叩门，送上素斋。我候了半晌，不见其他人归来，便唤了锦珠去寻。
云陶一早前往寺院各处布置守卫，差人传了口讯，让我们自行用膳，宁侯爷也被唤去议事。我坐在桌边，刚刚倒了一杯茶欲饮，却听门响，锦珠他们扶着宁远非慢慢进来。
“这是怎么了？”我吓了一跳，搁下茶盏，连忙上前帮忙。
“方才小侯爷不慎滑落浅谷中……所幸谷底尚算平坦……”身边的小厮懦懦回道。
“哥哥怎地如此不小心……可有哪儿伤着了？”我急了。
宁远非微笑，如画的眉眼舒展：“没什么大碍……刚刚只顾贪恋山中美景，未曾注意脚下……倒是让汐儿担心了。”
“我来帮你把把脉……”
他衣袖轻轻一拂，笑道：“方才已让随行的太医看过了，多休养几日即可……汐儿就放心好了。”
——
用了些斋饭，我帮着把远非扶到他的房间歇息。刚刚在床边嘱咐了两句，门被轻轻叩响。锦珠过去开了门，一个面目有些陌生的小内侍正站在门口，恭声询问：“请问平川候府的小侯爷可在里头？”
我闻声走了过来，那个小内侍见了我，连忙道：“原来凌汐小姐刚巧也在这里……真真是赶巧了。奴才正准备去请小姐呢……”
我有礼道：“不知公公寻我们何事？”
“刚刚宁侯爷在圣上面前提及了小侯爷和小姐……圣上特命奴才请两位过去叙话呢。”
我有些为难：“公公，真真是不巧……哥哥方才不慎受了些伤，浑身疼痛难忍，实在是不便于行……”
小内侍面无表情：“凌汐小姐，奴才只是奉命来传圣上的口谕……您看……”
我还未接话，远非哥哥已扶着小厮，慢慢从内室走了出来，“好了汐儿，我们前去便是……有劳公公传话……”
“那小侯爷和小姐请吧！其他人便不必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