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贵憋了多日的怒气,如晒了几年的干柴被点燃!
他掣出双枪,两手向下一擦,腰一弓,嗖地一下出去,到了那院门前。
抬头一看,一脚蹬出去!
院门喀嚓响了一声,晃晃悠悠被锁扣拉住。
姜贵后退一步,前进一步,再起一脚,两扇旧院门一起倒进去。
姜贵带人一拥而入。
面馆这边早就听到动静,客人伙计老板厨师都战战兢兢地探头看。
两个国民革命军士兵冲进来,用枪顶住所有的人,喝道:“搜抓赤党,都不要动!”
大家都不敢动。
这时候,外面远处传来枪声!
申强跑得很快,一个小弄堂接一个小弄堂穿行。
他看见一个认识的警察,便略微放慢脚步。
警察喊一声:“宋老板,有事吗?”
又赶紧往申强跑的方向看——
他以为申强遇到了小偷,准备帮忙抓贼。
申强说:“没事情,我的一船货,泡了水,得去问问洋人保险的事情。”
警察说:“那好,生意上的事情,兄弟我不懂。
您去,有用得着的跑腿事,您吩咐一声!”
申强说“好咧”,又跑起来,很快转弯不见。
警察在后面摇头道:“天灾,有钱也挡不住啊!”
申强跑到一个僻静处所,在一堵墙之外,放慢了步子,前后看看。
随即加快几步,微微扭身,跑出一个小弧线,蹬墙而上,跳进了院子。
这是一个无人居住的院落房屋。
这家男主人去世,女主人随儿子去了南方。
一年之内不会回来,也无出租意愿,只是在警察局里打发了钱,常常有警察来看看,防止有贼人拆房子卖木头。
申强奔至屋边,攀上窗台,推开一木条,手伸进去,打开窗栓,推开窗子,跳进去。
他很快到了顶层阁楼。
从阁楼角落旧物中取出一个长形布包,打开,拿起一枝汉阳造步枪。
从阁楼窗子看看远处树尖,无风。
十秒钟之后,第一发子弹出膛。
子弹直奔远处的一个黑色物体。
那是西码头口处蹲在一个土台上的大铁钟。
铁钟是数百年前铸造的,钟上铭文记载了某年洎江大水之事。
铁钟被申强等人当做了紧急警报器。
第二发子弹,直射另一方向的古塔上的风铃。
再转一个方向,三点一线对准了遥远的一家茶楼的天窗。
那天窗很是宽大,因是斜面,距离又实在太远,看过去,夕阳中那天窗就好像是准星顶端一粒闪光的沙尘。
申强屏住呼吸,轻轻压扳机,子弹出膛。那闪亮的沙尘被抹去了。
三个方位的最危险警报都已经发出!
码头那一片,有充任搬运工的好几个队员。
古塔附近,有好几名队员散居。
远处茶楼那里面,有两名队员,都是在费烈离开手枪队后才进的茶楼。
一名队员跑堂,另一名是帐房先生。
天窗碎裂于枪击,他们会立即发出连续警报,通知住在那一带城区的队员。
就是通知不到,那一带的几个队员只要按照规定,赴队部前,先看看茶楼的天窗就行了。
申强早已经和队员们约好,听或见到警报,绝不可再到佘家木器行——
赶紧到第二集合点,看清楚安全信号,才可联络进入。
第二集合点,费烈不知道。
申强吁出一口长气,起身,提枪下楼,仍从窗户里出去。
关上窗子,将汉阳造步枪扔进后院的几乎已经被长长草木盖严了的水塘。